窗外是修竹,每当风吹过的时候,竹叶声伴着墨香,有一种别样的宁静,是我很喜欢的时刻。这时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响,但研墨的我已经不在了。...
又过了两日,裴稷终于要回来了。
宋如初在镜前精心装扮。
她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叶儿,从前真的是君上自己来这里,阿梨没有主动去请过么?
叶儿回道:是的。
宋如初不屑一声:那她真是手段了得,从前是我小瞧了她。
叶儿又说:女君,您要不要换一身素雅些的衣裳,二小姐极少穿这样鲜艳的。
宋如初冷了脸:她是她,我是我,我喜欢什么便穿什么。
可是……
叶儿。宋如初转过身看着她:已经两个月了,宋阿梨正在变白骨,有什么好担心的。
前些时日我还觉得她聪明,现在她却这么拎不清。
不,她也不是拎不清,她只是急于摆脱我的影子。
没有谁愿意一直做别人。
傍晚时分,裴稷终于来了。
一身玄色暗金蟒袍,杀伐中也添了矜贵。
他本就是贵族子弟,只是从前被血和仇恨掩盖了内里。
宋如初忙起身迎接,她眼中是惊艳与迷恋。
君上,您终于回来了。宋如初娇软的依偎在裴稷怀里。
裴稷此刻也是气势激荡。
位居高位,美人在怀,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
他搂住宋如初纤细的腰肢,眼中的凌厉也渐渐消散,攀上些许的温柔。
恩,回来了。他哑声应了她。
下一刻,却又眉头皱了皱:你的香还没换么?
宋如初眼神有些躲闪:换……换了呀,君上那次说不喜之后,妾身就再也没用过了。
裴稷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最后并未说什么,与他一起用了膳,然后离去。
他一走,宋如初就把身上的珠玉香囊都扯了下来:我都用了这么久的梨香,差点把自己都腌入味了,君上怎么还说味道不一样。
叶儿,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不想你家人活了?她厉声问道。
叶儿立刻跪了下来:奴婢绝不敢骗女君。
那这是何故?
叶儿想了想:或许不是梨香而是体香的缘故?奴婢听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有的味道。
宋如初道:什么梨香体香的,难道他不是看脸么,我现在与那灾星几乎一模一样,我都快认不出我自己了。
宋如初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裴稷以前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什么香味。
我飘到裴稷那边,他坐在案前,明灭的烛光里,他看着案上的砚台。
曾经,他在这里写字,我在一旁研墨。
窗外是修竹,每当风吹过的时候,竹叶声伴着墨香,有一种别样的宁静,是我很喜欢的时刻。
这时风依旧在吹,竹叶依旧在响,但研墨的我已经不在了。
过了一会儿周放来了,裴稷问他:宋家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周放回道:一切如常,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主君是察觉什么了吗?
裴稷冷冷道:她的味道,依旧不是她的。
周放挠了挠头:主君是说女君么,味道变一下也没什么,又不是人变了。
裴稷眼神一动,看向桌上新送来的梨,唤了人前来,让他去给宋如初传话,说明日想吃梨酥,让她亲手做一份。
梨酥我从前给他做过,他是想通过味道来分辨么?
他是真的在怀疑了。
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上心,或许是他不能容忍被欺骗。
没关系,只要我的尸身能被挖出来就行。
院中那棵梨树伴了我十七年,它吸取日月雨露生长,结出的果子甜蜜过我苦涩的人生。
它那样好,那样纯净,它和嬷嬷一样抚养我长大。
它亦是母亲,不应以我的腐肉枯骨为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