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愣住。我红着眼眶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哽咽:...
她看着我。
用那双明亮柔和,而又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
她说。
她说——
什么呢?
妈妈,生命最后的时刻,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
蒋舟把我们带去了旱冰场。
一路上,我一言不发地握着我妈的手,把她攥得很紧。
她不住地侧过头,担忧地看着我。
甚至连蒋舟叫她一起去滑冰,我妈都拒绝了:「我朋友身体不太舒服,我得先照顾她。」
蒋舟看我的眼神就越发不快。
「行,那我先去,等下过来叫你。」
他换上旱冰鞋,滑入场地。
而我妈握着我冰凉的手,满眼担忧。
「瑞瑞,你到底怎么了?」
「从刚才出门你就不对劲,是不是那个福利院的张院长又催你打钱了?」
随着她的话,我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段陌生的记忆。
那是,余瑞的过去。
她从小无父无母,养在一家只会做表面功夫的福利院,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上大学后,她长大的那家福利院院长,三番五次打电话来诉苦,问她要钱。
因为心疼一起长大的那些小孩,余瑞打好几份工,尽可能攒下多一些钱寄回去。
却把院长的胃口养得更大。
「……对。」
我咬咬牙,干脆把谎言进行到底,「而且她还说,让我别读大学了,回去给福利院帮忙。」
我妈霍然站起身,怒气冲冲道:「胡说八道!」
正巧这时蒋舟走进来。
「怎么了?」
不等我妈说话,我忽然觉得鼻腔一热。
有什么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她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帮我捂着,扶着我仰起的脑袋。
又抽空看了他一眼:「瑞瑞身体不舒服,我们要回学校了。」
蒋舟愣了一下:「那我下次还能约你出来吗?」
「再说吧。」
我在旁边,仔仔细细观察她的神情。
察觉到,她对蒋舟也并没有太过强烈的喜欢。
之前的羞涩和脸红,更像是这个时代,少女面对异性时本能做出的反应。
回去的路上,我的鼻血止住了。
她仍然没有放下心,反复追问我有关福利院的事情,完全没有再提到蒋舟。
更让我确定了这一点。
回到宿舍。
她依旧在锲而不舍地劝说我。
「你千万不要被她说动啊,大学有多难考你知道吗?你要是真退学回去,那之前十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宿舍里剩下两个女生都是本地人,已经回家去了。
我关上门,转头看着她:「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她忽然愣住。
我红着眼眶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哽咽:
「你一直都是这样,优先为别人考虑,把别人的需求摆在自己之前吗?」
她定定地看着我:「你不也是这样吗?」
不是的。
我不是。
我自私,愚蠢,自以为是。
所以错过了和你相处的最后三年。
在推门进去,见到你最后那面之前。
我们甚至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
妈妈。
我闭了闭眼睛,把心头快要将我吞没的悔恨自责强压下去。
「我答应你,不会退学回去帮忙,也不会再被院长道德绑架,辛苦打工给她寄钱。」
我缓缓地说,「你也答应我,不要和蒋舟处对象,好吗?」
不是现在,不是暂时。
你永远永远,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