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儿已经八岁,到了相府才正儿八经开蒙上学。虽然之前她有断断续续教他念书习字,可沂儿读书天赋一般,她很怕弟弟会跟不上先生的进度。都怪自己没用,这些年没能让沂儿早点读书习字。...
早上没有见到林相,又在林澈那里受了挫折,识茵一天都有些恹恹。直到申正,沂儿快下学,她才提起精神,打算去二门处迎一迎弟弟。
沂儿已经八岁,到了相府才正儿八经开蒙上学。虽然之前她有断断续续教他念书习字,可沂儿读书天赋一般,她很怕弟弟会跟不上先生的进度。
都怪自己没用,这些年没能让沂儿早点读书习字。
一路想着心事往前走,直到一个轻佻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拦住了她的去路。
“表姨~这是要去哪儿?”
识茵抬头,是二房的焘少爷。
整个林府有三房人家,大房二房,皆是庾老夫人所出,三房庶出,乃是庾老夫人当年的贴身丫鬟翠兰所出。府里大大小小十几个院落,除了三房人家,客居的表小姐,还有外嫁女林氏。林氏也是老夫人嫡出,当初嫁予河间汪氏,不料汪流泉英年早逝,林氏便带着独女汪思柔回娘家长住。
“三公子。”识茵点头示意。
林焘行三,除了林澈之外,上头还有他的同胞哥哥林煦。
林焘看着识茵那张眉目精致的小脸,若柳扶风的身形,不觉心神荡漾,见她要走,拦住去路。
“表姨去哪?我送表姨过去。”这位便宜表姨,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他便魂牵梦萦。
“多谢三公子,不必。”识茵冷淡点头,不愿惹事,转身便走。
“表姨为何这般对我,可是我哪里得罪了你?”
他不似林澈那般冷硬,一口一个表姨,可眼神轻佻,叫得人满身起鸡皮疙瘩。且无论识茵去何方向,他都要跟上去纠缠。
识茵越发沉下脸来。
她知自己长相娇媚,便时常一副端庄敦厚的模样,只怕被人看轻。
谁知林焘越发不像样,最后竟动起手来。
他掐了枝花,就要给识茵戴在发上,“表姨这般貌美,正当配这红花。”
不远处,林澈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
他就知不该相信姜氏女的话。
什么给老太太泡茶,什么走错院落,不过都是借口。
穿过这座花园,便是前院,她难道又是在此采露不成!
不到半日,她就换了目标。
果真是不知廉耻。
不过他这位三弟,荒唐好色,倒是能如她的意。
林澈身后的侍卫淮左眼看三公子越来越过分,忍不住出声道:“主子,咱们不管管?”
林澈淡漠而立,并不做声。
且不说林澈如何冷眼旁观,识茵如何推拒烦恼。姜清风(沂儿)下学回来,远远见到姐姐被一男子纠缠,想起曾经,顿时心头火起,扔下书袋,小牛犊一般猛冲上来。
他出其不意,一头将林焘撞翻在地。
“姜清风!”
侍女青黛捡起书袋从后面赶来。
抬头便见方才被撞倒的男子正抓着沂儿的衣领,拳头高举。她吓得心胆俱裂,声音都走了调,冲上前一把抱住孩子,那拳头便落在她肩上,打得骨头都要碎了,浑身打着摆子,瘦削的背高高拱起,将沂儿死死搂在怀中。
林焘此时怒不可遏,当着佳人的面,他被个男孩摔到地上,疼痛不说,更是丢脸,即没打到人,他提脚便踢。一脚下去,青黛连着姜清风,都被踹趴到地上。
见林焘还要上前再踢,拐角处的林澈忍不住要扬声喝止。
他最看不惯拿孩子出气。
不过这个姜氏女,倒是又刷新了林澈的认知。
为了上位,脸面亲情都不顾,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挨打,也能无动于衷。
还不如一个婢女。
可未等林澈有所动作,识茵忽然出声。
“三公子!”
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语气,娇娇柔柔的神态,她徐徐上前,剪水双眸若远山薄雾,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林焘以为她要求情,将抬起的腿放下,看着那张莹润细腻的脸,便想要占些便宜好处。
他伸手摸去,“表姨,你可要如何补偿,哎——”
他忽地哀叫出声,手被识茵反握,整个人都像一侧扭去。
林澈隔着树丛花草,也未看清姜氏女的动作,便见林焘整个人弓成虾米,惨叫着倒了下去。
识茵跟着蹲下,揪着林焘衣领,凑近他耳边,声音依旧和缓甜蜜,“打女人和孩子,算不得男人。”
说完,她轻轻松手,退后一步。
林焘一得自由,便想冲上去打人,可触到识茵亮若星子,冷若寒霜的眼神,又迟疑起来。
见识茵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与她平日娴雅顺德判若两人,明艳妖冶中飒然随风,更显风华绝代,令他愈发痴迷。
林焘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随即头也不回地便跑远了。
“谁让你还手,被打两下又死不了人。”不远处青黛抱怨道。
识茵看着青黛一瘸一拐走过来,站都站不直,快步上前扶着她另一边,抱歉道,“实在忍不住。”
若是自己被欺负,倒还忍得,眼睁睁看着弟弟和青黛被打,藏也藏不住。
青黛环顾四周,见此处树荫如盖,并无人影,抱有一丝侥幸道:“无人发觉此事……”
“他是二房嫡子。”
“什么!”
青黛轻呼一声,不小心撞到方才被踢到的地方,疼得“哎哟”,半晌才没好气道:
“姜识茵,谁让你逞英雄,被打的又不是你。现在把府里正儿八经的公子打了,明儿咱们就要被赶出去。”
她又戳沂儿的小脑袋,“还有你,姜清风!非要冲出去,拉都拉不住。你才八岁,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还要连累我。”
沂儿方才被青黛护得很好,并没有受伤,此时闻言低下头,小声道:“他欺负姐姐,我也忍不了。”
青黛忍着肋下抽痛,翻白眼道:“现在你们都不用忍了,明天准备露宿街头吧。”
“姐姐你不用怕,等我再长大一些,我来保护你。”
“沂儿,都是姐姐不好,你才上了两日学就……”
两人隔着青黛同时开口,一个安慰,一个道歉,都是在为对方考虑,把夹在中间的青黛酸得不行。
甩开左右,对小的道:“你不用保护你姐,她比你能打。”
对大的说:“世上不认识字的人多了,不也都活得好好的。”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同时笑起来。
识茵轻声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眼看姜识茵姐弟扶着侍女离开,等了一会,林澈才从树后转出。
方才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太突然,从姜识茵打人,再到他们主仆姐弟叙话,并非他想听人隐私,只是若他那时离开,势必被三人发现。
“主子,姜姑娘将三公子打得那样狠,以二夫人护短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要不要帮帮这对姐弟?”
淮左有些同情识茵。
林澈并未答他,而是冷声道:“走吧,去宁寿堂请安。”
这个林焘,是越来越不成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