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
念窈不自觉地想到自己那个,原本要送出宫去,却被侍卫扣下了的小玉环。
念窈突然松了口气。
还好,如今这得算上,因祸得福了。
念窈梨涡浅浅,宽慰道:“无事,咱们问心无愧,肯定会没事的。”
蓝衣宫女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
却见嬷嬷一脸肃穆走到她们跟前。
念窈右眼皮猛地一跳。
下一刻,嬷嬷上下扫了她一眼。
“你便是那个靠窗的位置?”
念窈不知他们在寻什么,只是自己方才出门之前便已经检查过了,除去自己先前绣的,想要拿出宫去卖的帕子,便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念窈颔首,轻声细语道:“回嬷嬷,是奴婢的。”
嬷嬷冷哼一声,轻蔑的目光扫过念窈,抬手道:“带走。”
念窈神色微变,可嬷嬷身后的侍女已经走上前来。
她有些着急,便是连语速都加快了:“不知嬷嬷为何要带走奴婢?是生是死,也得叫奴婢知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嬷嬷听着念窈这一席话,转过身来盯着她如花似玉的脸。
伸出手来,将手心握住的东西给念窈看:“这东西,总不是你一个侍女该有的吧。”
她手里的是一颗东珠,若仅仅是东珠倒也好。可那一颗,明眼人都知晓,是太后娘娘冠冕上的。
原本站在念窈身侧的蓝衣侍女,脸色微微一变。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念窈时眼底变成了嫌恶,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念窈脸上的红润渐渐褪去,她唇瓣动了动:“这,这不是我拿的。”
只是面对着冷面嬷嬷,念窈的话便显得有些单薄。
嬷嬷冷哼了一声:“究竟是不是你,日后便有分晓了。”
她不愿与念窈多说。
念窈不过是一个死了爹妈,没权没势,甚至还遭受主子厌弃的罪臣之女。
就算是冤枉了她,也不会有人来替她伸冤。
而她,找回了太后娘娘丢失的珍宝,定然会受到重赏。就算是抓错了人,但只要人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
嬷嬷摩挲了手上的东珠,不愧是珍贵至极的宝物,入手滑腻,颗粒硕大饱满。
“来人,送她去慎刑司。”
慎刑司,宫中宫女太监们最为害怕去的地方。
若是没有门路的进去,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只是断手断脚,在那儿都算是好的。
怕的就是,人没一块好肉,还受尽刑罚才咽了气。
先前有老宫女同念窈一行人说过,若是有人进了慎刑司,那便不必挣扎了。
在进去前,撞破脑袋死了一了百了,还不用受折磨。
念窈脑海之中一下就闪过那老宫女的话,她眼神之中充满了绝望。
难道,难道她这一辈子,就要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吗?
可她还有弟弟妹妹,还有未曾昭雪的父亲!
念窈眼前模糊,逐渐浮现出父亲的面孔。
蓄了长须的江丞相,面容肃穆,可看向念窈时,眼底却充满父亲独有的温柔。
念窈喉口有些发紧,她死咬着牙,眸中已然充血,将一旁之人皆吓一跳。
这般的念窈与平日之中怯懦无比,像是两个人一般。
丝毫不能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冤枉!”
“奴婢,江氏念窈,求见太后娘娘!”
念窈字字泣血,如泣如诉,先前见过江丞相的人,眼前一阵恍惚,念窈的脸渐渐成了另一副模样。
嬷嬷也是如此,她白着脸,一下从方才那荒诞的思绪之中抽离出来。
江丞相执掌朝堂十七年,从当今陛下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时。
如今,他的余威,便是连宫中都隐约可见。
嬷嬷张了张嘴,可她看着念窈这副样子,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面色稍沉:“既然她想见太后,那便去太后跟前跪着!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众人看了眼嬷嬷,又看向念窈。
心中不由对念窈生出一丝敬佩之情。
谁人都知晓,这嬷嬷向来说一不二,如今,倒是第一回见她将自己说出去的话收回。
只是,虽是开口允了念窈去见太后。
但,太后究竟见与不见,选择权并不在奴婢们的身上,而在上位者,在主子的手里。
太后刚午睡起,一袭里衣都是江南进贡最为精致的花织锦,上边绣了团团的云纹,精致却不失大气。
她听着外边吵吵嚷嚷,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发生何事了?”
近身伺候的安嬷嬷给太后递上了温水,她轻言细语,一下便抚平了太后的烦躁。
“奴婢方才听闻,是东珠寻到了呢。”
“噢?是吗。”太后喝了一口茶水,手里抱着汤婆子,身上暖和了起来。
她目光落在那窗牖之上,神色淡淡。
“那外边怎么还在吵闹个不停。”
安嬷嬷小心翼翼从太后的手中接过了茶盏:“听闻,是那小贼,喊着要见娘娘您伸冤呢。”
太后眉心微蹙:“见哀家?她们是怎么吃饭的,便放任人来不成!”
见太后即将动怒,安嬷嬷急忙转到她的身后,随手将茶盏搁在一旁,替她松肩。
“娘娘,那人,听说是念窈。”
寿宁宫内殿,因着安嬷嬷那一句话,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便连方才适时开口的安嬷嬷,心中也惴惴不安。
不知过了许久,外边的风都安静了。
太后清冷的声音才传来。
“既然如此,就将人带过来吧。”
安嬷嬷闻言,收起手上的动作,敛目低眉:“是。”
寿宁宫正殿之上,这砖瓦,念窈都不知晓入宫这两年,她洗过多少次了。
如今瞧着,上边纹路错综复杂,似是每一道蜿蜒曲折,都有自己既定的命数。
念窈跪在地上,膝盖生疼,她低垂着头,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她在赌。
赌自己的身份,江家女儿的身份。值得太后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