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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奶跪下来,直接将自己的嘴缝上,又快又诡异。

我都没反应过来,以为这又是要梦里,对着自己的手连掐了几把,抱着的那只公鸡差点往下掉,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但这一耽搁,四阿奶哗哗几针,已经将嘴给缝死,拉着线朝上,将左眼给缝起来了。

我本能地想滑下棺去救她,可腰下被草绳绑住,我根本滑不下去。

只得将抱着的公鸡往旁边一丢,一边用力扯着绳子,一边大叫:「快来人!快救命啊!」

我坐了一天棺,被烟火熏得嗓子发哑,叫的声音又尖又细。

外面还有那些过来奔丧的亲戚打牌,夹着谁吆喝的声音,灵堂还用音箱放着大悲咒,我这干哑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一直到我完全解开草绳,滑落棺材,一脚踢翻靠墙放着的铜锣,又忙去抢四阿奶手里的针,都没人进来。

可这会她左眼和嘴已经完全缝死了,被我摁住手,嘴角还往上勾,似乎想笑。

黑线绷扯着,血珠一颗颗地往外滚,看上去更瘆人。

浑浊的右眼,就好像被拨动的玻璃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我吓得整个人都蒙了,紧紧摁住她捏针的手,不停地大叫。

幸好外面的老道长,听到铜锣倒的声音,急忙赶了进来。

一见四阿奶这怪事,脸色惨白,却一把扯过我:「你先坐棺,快!坐到棺材上面去!」

后面跟上来的人,也都发急,连忙将那只公鸡塞我怀里,跟着我妈爸一起,抱的抱,拖的拖,直接把我先弄到棺材上坐着。

我几乎被他们强摁着,扭头看着没人管的四阿奶:「你们先救她啊!」

「你不上去,都得死!」老道长朝我沉喝一声,跟着将铺在棺材上的寿被一扯:「拿墨斗,和着糯米汁,缠棺!」

他一边说,一边扯着草绳复又将我双腿绑住,朝我道:「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再下来了。就是因为你没镇住棺,四阿奶才出事的。接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下棺。东西也不能喝了,厕所也别上!」

我又不是什么法器,怎么镇得住棺?

而且四阿奶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瞥眼看着已经自己将嘴眼完全缝起来,没有断线,就吊着针,在棺材前一下又一下机械磕头的四阿奶。

我想到她给奶奶缝嘴缝眼时的样子,心头也开始发悸。

老道长他们几个人,将四阿奶架着拖出去,她也没有挣扎,乖巧得好像一个用线缝出嘴眼的布偶。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四阿奶的事情,爸妈在棺材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交代我无论如何不能再下棺了。

老道长再进来的时候,拿着个墨斗,缠着线,将棺材周围和两头都缠死。

这一晚,老道长都坐在灵堂,守着我,一直熬到天亮。

他年纪大了,实在熬不住,就换了个年轻的胡道长做法事,他晚上再跟我一起坐棺。

因为出过事,我爸妈还真不给我吃东西,就喂点水,就两口面,免得我要上厕所。

这哪撑得住!

到了中午,饿得头昏眼花,我感觉自己就得饿死在这棺材上了。

可做法事的人,好像没听到我声音。

一直到中午,我妈过来喂水,我实在是想吃点东西。

结果一开口,我妈就看着我道:「四阿奶死了。」

我听着一愣,那老道长脸色铁青地进来,看了我一眼,直接掏出一把三寸长的生铁钉,让我爸围着棺材,每隔一掌宽钉一根,要钉一圈。

跟着朝我道:「你看过四阿奶给你奶收殓的视频了?看到了什么?」

我饿得发晕,又因为四阿奶的死,给惊到了。

这会被老道长一问,整个人都发蒙?

不解地道:「那视频那些婶娘都有,你去看啊。」

问我看到什么,是什么意思?

「说!」老道长脸色了铁青,朝我厉声喝道,「你看到了什么?」

「就是用线缝了奶奶的嘴眼啊。」我被他吼得更蒙了。

「还有呢?」老道长复又问了一句。

我妈端着水,整个人都在抖,一把扯开老道长,朝我道:「你四阿奶死的时候,被剪开线的嘴眼又被缝住了,还自己剖开了肚子,往里面塞了很多鸡蛋,又自己缝好。穿了一件蓑衣,直接就从村头的石桥跳下去了!」

「她的手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手指都掰得变形了!」我妈吓得脸无人色,直接跪下来朝我道,「绵绵啊,你一定要好好镇棺,要不然死的就是你哥了!算妈求你了!」

我脑袋轰隆隆地作响,一会是勾勒着四阿奶死的样子。

一会脑中全是「桥头石桥」。

一会又是不镇棺,我哥会死。

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啊,怎么我妈求我!

一直到老道长和我妈说什么,将她拉走,又到棺材边朝我道:「你奶奶死得古怪,你看过视频应该知道。跟这事相关的人,都会被报复死掉,她生前最喜欢你,你镇棺,她就不忍心掀棺出来,知道吗?」

「如果你不好好镇棺,那最先死的就是你哥,然后就是你爸妈,跟着就是村子里其他人。连我……」老道长眸光暗了暗。

咬了咬牙道:「也会死。」

「奶奶怎么死的?」我脑袋已经糊成了一团糨糊了。

老道长只是朝我摇了摇头:「你不知道的好,知道了,你就是第一个死的了。」

跟着让我趁着天没黑,趴在棺材上睡一会,等天黑后,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我这会开始害怕,但实在是饿得没力气,只得趴在棺材上,闭目养神。

但没趴多久,就听到有人在闹,似乎是四阿奶的女儿在大骂:「造孽的是孔七婆,她死了就死了,我妈做错了啥子啊?要跟着她遭殃,要遭天杀的是七婆,她不做人事,要死就他们姓孔的一家子死啊,天啊为什么害我妈!」

奶奶是个产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手艺好,都是感谢她的。

她造什么孽?

胡道长似乎怕我听到,忙将录音机打开,声音调到最大。

外面好像叫得更厉害了,可完全听不清。

看样子,就像老道长说的,我不能听到奶奶为什么死。

就像我看到奶奶收殓时的样子,四阿奶就按那个样子死了。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石桥,昨晚那男的让我跳石桥,今天四阿奶就是从那石桥跳下去摔死的。

那我还跳吗?

这么思来想去,我趴在棺材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灵堂里的人,反倒比白天多了很多,那老道长带着一班人,守着棺材两侧,准备做一夜的法事。

我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想喝点水,可张嘴就吸了一嘴的烟。

呛得嗓子正难受着,一只小手就摸到了我脸上。

一个扎着鬏鬏,脸蛋红扑扑的小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棺材上。

伸手将棺材前面摆着的祭品,递到我嘴边,笑着示意我吃。

可村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个小女孩子?

我正愣着神,旁边又有一个爬上来,端着灵堂前供着的清水,喂到我嘴边。

更甚至有两个,伸手帮我解着绑腰上的绳子。

她们一堆都在忙活,可老道长他们做着法事,好像看不见。

一个稍大点,五六岁的女孩子还朝我嘘了一声:「你快跑吧,他们要饿死你,给你奶奶陪葬呢。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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