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直不醒,后妃们轮流侍疾,竟也闹出争风吃醋的事。
我只觉得头疼,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闹这些?但转念一想,她们这些没有子女的妃嫔怕是最希望皇帝醒过来的人。一身的荣华富贵,从入宫那一刻起就拴在了皇帝这个人身上。
回想院判的话,皇帝怕是救不回来了,如今也就吊着一口气。若狠狠心,用猛药一激,或许能让皇帝醒过来说几句话,可我又怕他这回光返照的几句话不利于我们母子,下不了决心。但这日复一日地拖着,半点问题都解决
外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祁王看着,幸好他的手一时半会儿还伸不进太医院。
借着议事的机会,我召见了父亲,和他说起我的难处,求着他帮我出一个主意。
父亲听后,沉思了片刻,告诉我皇帝必须死。我望着他沉着冷静的眼眸,带着哀求道:「我与陛下夫妻多年,我怎么能忍心?」
父亲道:「元徽,陛下驾崩了,你才能做太后,难道你很想要皇后这个位置吗?」
见我不应,父亲厉色道:「你不单单地是为了你一个,你还要想想太子和孟家,我们都会从中获益。」
听着父亲的话,我萌生出了一个念头,或许我种种的野心与不甘,都是来源于我面前这个人。是他在我心里种下了名为野心的种子,又一点点地将其滋养长大。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地想想的。」
10
祁王再一次找上我,问我皇帝什么时候死。
我将事情推到太医院身上,可祁王对我的回答并不满意,按着我的肩膀道:「巧巧,他死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到底还在纠结什么?」
我心里冷笑,他到底是想和我在一起,还是想坐上皇位呢?我想应该是后者吧。就像当初赐婚的圣旨下来,我去找他,希望他可以去找先帝求情。可他却别过头去不敢正眼看我,只劝我认命。
「到底是夫妻。」话刚出口,我才觉得这句话近来说得有点多。
祁王道:「他又不喜欢你,你到底在留恋什么?要不是你心软,他早就死了。」
不说这个还好,他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我都说留他一命,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冷笑一声,不屑道:「死了才好,巧巧,你也不敢赌吧,你说他要是醒了,知道那个女人死了,会不会将事情推到你身上?」
我抬眸看他,面上仍是一副犹豫的神色,带着胆怯开口:「那怎么办?」
他将我拥入怀中:「不怕,交给我。」
我虚虚地抱住他:「那治儿怎么办?他可是我的儿子。」
「他是你儿子,又是我的亲侄儿,他若能安分守己,我不介意给他荣华富贵。」
我依偎在他肩头,这可真是个极有温情的安排啊。从距皇位一步之遥的太子,跌落成富家翁,还要称赞他的仁义,真是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了去。
「治儿他可是太子。」
他反问道:「皇位,不应该留给我们的孩子吗?」
11
皇帝要死了,也就这两三天的事情了,侍疾时我特意带上了治儿,让他们父子说两句话。
治儿站在床边,盯着面色苍白的皇帝,一言不发。我道:「要不母后也出去,你想说什么就慢慢地和你父皇说,以后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他摇摇头,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话却并不算很让人舒服,尤其是皇帝。
他说:「父皇,你做皇帝做得好失败了,你下次要好好地努力才行哦。」
说完就转头看我,我道:「说完了?」
他点点头:「母后,我们回去吧。」
「再等等。」好歹也是来侍疾的,怎么能就这么一会儿就走了,不像话。
治儿还是个孩子,坐不住便在殿里溜达,走了几圈不知想到了什么,学着皇帝走路的姿态背着手到我面前:「母后觉得我这样像父皇吗?」
我抬眼细细地打量,而后摇了摇头:「乍一看是有几分相似,细看下来却失了精髓。」
治儿不满地嘟着嘴,挨着我身边坐下:「父皇他是年纪大了,难道父皇像我这样大时,也是如今这暮气沉沉的模样吗?」
我点点他的额头:「不许胡说!」
思绪却被治儿这番话勾回多年之前,彼此还在幼时的光景。那时候的皇帝,比现在的治儿张扬许多。他的生母是先帝的挚爱,他自生下就被先帝视若珍宝,捧在手心里,其余的皇子公主加起来得到的恩宠都比不上他一个。
他和先帝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想起先帝做下的那些事,我怎么能不害怕呢?先帝为了他嫡子的身份,不惜废了无错的皇后,那我呢?
那么多前车之鉴,我不得不怕。
我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皇帝,不禁伸出手想要捂住他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