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比大臣们来得只早了一点点,我来不及多说,只瞪了他一眼。
里头的太医终于出来了,放眼一看,每一个太医脸上都是神色凝重,最后由院判出来回话。
文绉绉的话说了一堆,但简而言之就是皇帝的情况不好,很不好,这几天要是熬不过去就要死了。祁王抢在众人前开口:「要是皇兄真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让你们给皇兄陪葬!」
本来就颤颤巍巍的太医们吓得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祁王视若无睹又威胁了几句,我看不惯他这般惺惺作态,便开口让他们起来,又警告了两句。
皇帝这边状况不明,但朝政却不能不管。此事是丞相第一个开口提出的,宗室这边辈分最高的廉王也表示同意。我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在场众人,不紧不慢道:「那各位大人的意思是?」
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没私心的,但我问了这话,又没一个想出来当出头鸟的。我也不着急,任由这尴尬的气氛在殿内蔓延。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提议,让太子监国。
我看了治儿一眼,他马上就会意,借着年幼的理由推托。只不过他越是推托,朝臣们就越希望他出头,毕竟,治儿是太子,如今皇帝出事,太子监国最名正言顺了。
祁王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也是他的私心。既然太子年幼,那么就需有人辅政。就着这个话头,朝臣和宗室就开始为各自的利益争辩,最后才各退一步,联合辅政。
回宫后,治儿对今日的事还有不解:「皇叔既然有篡位的念头,为何还要这般迂回?」
我扣着桌子漫不经心道:「因为他太贪心,既想要又想要,哪里就能这样十全十美?」
治儿又道:「若父皇一直不醒,岂不是早晚会如了皇叔的意?」
「世家一向难缠,你还年幼,先由着你皇叔去和他们撕扯,待两败俱伤时,你发难也不迟。」
治儿乖乖地点头,双目亮晶晶地望着我:「母后也是出身世家,难道就不会物伤其类吗?」
物伤其类,我反复地咂摸着这几个字,竟然半分感觉也无。世家,虽是盘根错节,但利益当前,踩着盟友往上爬的也不在少数。今日可以分崩离析,明日也可以亲如一家,看得多了,哪里会有物伤其类的感觉?
我只怕,哪天会有人不惜代价地将我算计死,踏着我的尸骨往上爬。世家女,皇家妇,听着尊贵无比,可我的枕边人却逼着我让出后位。一个皇后,如果连皇后之位都守不住,那还有什么来日可言呢?幸好皇帝自大狂妄,没想着将我一击致命,才给了我喘息算计的机会。
我将目光移到治儿脸上,此时此刻坐在我对面的这个孩子,不仅仅是我唯一的儿子,更是我的指望。我只听说过被废的皇后,从未听说过被废的太后。只有他爬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我才能真正地安心。
「治儿想做皇帝吗?」
见他点头,我继续道:「我算计你父皇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会觉得物伤其类吗?」
治儿面上带着疑惑,似乎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我的话,我低声道:「日后,你也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今日发生在你父皇身上的事,来日你怎么保证不在你身上重演呢?」
治儿怔怔地望着我,此时此刻才明白我的意思,露出一个极甜的笑容:「我才不会和父皇一样。」
「好,母后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