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
偌大而空洞的寝宫黑压压的，像张大嘴巴的怪兽，随时将人吞没。
寂冷的月光投射在榻上，微风轻抚起白色的裙摆，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依旧平静而安详。
凤栖梧缓步走去，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蹲坐在叶千羽身边，竟有几分不敢去看她的脸。
“千羽……”低沉的声音在寝殿里徘徊着，犹如野兽受伤后的低吟。
他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却已没人回应他了。
脑海里想起他们成亲后，有一次他路过后花园听到银铃般的笑声，不由自主循声而去。
只见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花团锦簇的花丛里，笑颜如花，如同下凡尘的仙子一般，引人侧目。
而如今，她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这里，毫无生机。
“为何，你怀孕了也不告诉我？”
凤栖梧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低声询问。
如果，他早知道的话，或许就不会刺下那一剑，也不会导致她小产。
“呵呵，就算主子想告诉你，你听吗？”
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突兀响起，凤栖梧神色一变，沉冷的看向门口，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莫离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狭长的眸满是冷意，毫不畏惧道：“自然是来带走我家主子的尸体。”
那会，他原本是要带走主子的，只不过又被禁军追了回去。
他也受了重伤。
可那又怎样，再带走一次便是！
闻言，凤栖梧冷厉的脸上骤起惊澜，声音像是镀了层寒冰，“她是本尊的夫人，谁也别想带走。”
莫离怒极反笑，脸上嘲讽的意味更浓，话语更冷。
“夫人？你心目中还记得，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吗？她死之前你都不珍惜，如今惺惺作态在这里悔过，又有什么用？”
凤栖梧暴怒，眸底烈焰滚滚，“闭嘴，滚出去！”
莫离毫不畏惧，迎上他冰冷的视线，“你以为我想呆在这里吗？凤栖梧，每次看到你我都替主子觉得不值！当初她拼了命救你，结果你这头白眼狼恩将仇报，反而害了她，害了屠龙族叶氏！”
莫离越说越愤怒，手握着剑柄，恨不得冲上去跟凤栖梧拼命。
凤栖梧怔住：“你说什么？千羽救过我？你说清楚！”
“对，她救过你！当初你在幽冥身受重伤，双眼失明的时候，就是主子救了你……”
话未说完，已被凤栖梧粗暴的打断，他眼里有几分疑乱道：“不，救我的人是白灵！”
当初他身受重伤，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白灵。
她也亲口承认救了自己，而叶千羽从头到尾没出现过，怎么会是她？
“她算什么？她就是个冒名顶替的小人！”
莫离狠狠咬牙，眼里闪烁着鄙夷的神色道：“当初你身陷幽冥地狱，是主子拼了一己之力杀出重围，把你从那里救出来。”
“她为了救你被地狱冥火烧得遍体鳞伤，治疗了很久才好的！她把你救出来后放置在百花谷，细心照料，后来因幽冥族再次入侵她才赶去，也正因此中了白灵的计！”
“白灵处心积虑的冒充她，接近你，帝君不分青红皂白就信了她！你不止伤了主子的人，你还伤了她的心，如果当初她不救你，就不会是如今的下场！”
莫离心中也满是悔恨自责，如果当初他能够阻止主子，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的话狠狠打击着凤栖梧的理智，他回想着过去的一切。
白灵和叶千羽的影子相互交替，在脑海里浮现。
难道，他一直都误会了？
他把真正心爱的女人当仇人，还把她伤得如此深如此重……
“千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凤栖梧微低着头，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跟你说过，只是你从来都不相信她！”
凤栖梧猛然想起，叶千羽曾经说过的话，她情真意切，他却丝毫都听不进去，以为她在中伤白灵。
莫离怨恨的看着凤栖梧的脸，看到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却不解恨，他咬牙继续道：“你心里只有白灵那个冒牌货！那怕你对主子有一丁点信任，她也不会伤心绝望到自杀！”
“别说了！你口口声声说白灵是冒牌货，有证据吗？”
凤栖梧暴怒而起，双眼猩红的盯着莫离，眼中杀气升腾。
莫离毫不畏惧的上前一步，面带讥讽道：“证据，我当然有！”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卷帛丢在地上，冷声道：“白灵根本就是幽冥派来的奸细，这上面有关于她的一切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