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小说《玉色为刀》讲述了主人公裴之尚林玉珍的故事,是佚名的倾心作品。本书精选篇章:...
我爹呈上那把样品时,楚珍有些好奇,于是转头对裴之尚羞涩一笑:「将军,可否让妾一观?」
裴之尚点了点头,我爹恭恭敬敬地揭开包着刀的布,双手托着举到楚珍面前。
「请姑娘过目。」
只可惜在她要拿起的时候,我爹不小心动了一下。
而他的刀那样锋利,就只是这样一动,竟然就削去了楚珍的一小片衣袖。
不过我爹低着头,自然没有看见楚珍脸色微变。
然而裴之尚侧目望过来时,楚珍立刻又换上完美的笑容。
她素手轻轻抚上那把样品,偷偷瞥见裴之尚赞叹的神色,也有样学样,把惊艳铺在自己眼底。
「果真是高手在民间,这刀的确锻得极好。」
裴之尚闻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珍儿竟还对刀剑之类有所涉猎,眼光也与本将一致。」
楚珍抚了抚耳鬓的发丝,语气愈发温柔小意,看向裴之尚的眼神也更加缠绵悱恻。
她毫不掩饰眼中的眷恋:「能与将军所见略同,是珍儿的福气。」
裴之尚大笑,颇为高兴地让人带我爹去将军府的锻刀室。
说材料已经备好,叫他马上开始锻刀。
我爹跟着小厮离开,裴之尚仍坐在外头。
楚珍给他奉茶,不经意间提起自己幼时所听见的传闻。
「今日将军叫来刀匠锻刀,倒令妾想起幼年时听见的一则传闻。」
她将茶盏送到裴之尚手中,又起身温柔地为他捶背捏肩。
裴之尚也来了兴趣:「哦?什么传闻?」
她微微仰头,作回忆的样子:「是一个……匠人殉刀的故事。」
「传闻北疆有一对夫妇,最擅锻造刀剑,就连当时的北疆王也被他们的技艺折服,请他们锻一把刀。」
「那对夫妇寻来天下最好的玄铁,决心锻成天下第一的名刀,可玄铁却迟迟不能炼化。」
「最终刀匠之妻毅然决然跳入熔炼池中,以身殉刀,终于锻成北疆至宝。」
「所以北疆有句古话,叫做人刀合一,妾……真为那女子的匠人之心所折服。」
她状似无意地说完,看见陷入沉思的裴之尚,嘴角偷偷扬起一个笑。
裴之尚的指节摩挲了一下茶杯边缘,「殉刀」二字的确勾起了他的兴趣。
「此为传闻,岂可当真?刀剑终是死物,却要用活人血祭,未免太过残忍。」
楚珍继续往火里添了一把薪柴。
「将军,那才不是什么传闻,」她的声音带着蛊惑,「那把至宝您曾见过的。」
是他荡平北疆时,北疆最后一任王手中拿的那把刀。
北疆王怯懦,只是凭借着那把刀才挣扎到最后。
只可惜这把刀没能成为战利品,而是随着北疆王一起坠入了悬崖,从此再无音信。
裴之尚是个武人。
没有任何一个武人会不想要一把更强大的武器,尤其是他亲眼见过之后。
当时没能得到那把宝刀,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于是裴之尚的喉头滚动了一下,缓缓道:「既如此……便问问那刀匠吧。」
这便是给我爹下了死令了。
「问问」,着实可笑。
在滔***势面前,又何来拒绝的权利。
楚珍轻笑一声,从后头环住将军的脖子,乌黑的长发落入他的颈间,带来丝丝缕缕的暗香。
「将军是虞朝的功臣,功在千秋,能为将军锻出一把好刀,想来也是他的福气。」
于是我爹正认真地锻刀,锻刀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是楚珍和几个将军府的下人。
我爹虽不知她为何造访,却还是放下手中工具,规规矩矩地行礼:「不知姑娘为何……」
「就是你划破了我的衣裳……」
她脸上的温柔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寒的冷意。
楚珍看着烧得通红的熔炼池,表情狠厉如同艳鬼。
「反正只是个贱民,能为将军的刀献身,也是你祖上积德了。」
楚珍轻轻勾了勾素手,那几个下人便团团围上来。
她只是扬了扬下巴道:「把他丢进去。」
楚珍看着我爹沉入熔炼池,又抬起那短了一截的衣袖。
「可惜,没命赔我这身将军送的衣裳了。」她轻蔑地勾起嘴角,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之尚怎么会不知道我爹并不是自愿殉刀。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可惜那把刀竟没有锻成。
楚珍依偎在裴之尚怀中,自责不已:「将军,是不是妾做错了?」
「珍儿何必苛责自己,不过一个匠人,虽然可惜,但死了便罢了,刀还会再有的。」
裴之尚虽然有些无奈,但终究舍不得说句重话。
正如他所说,我爹不过是一介平民,是他一时兴起寻来的玩意儿,怎么能比得过他千辛万苦从北疆带回来的楚珍呢。
那人的叙述就到这里结束,后来便是他的主子赶到,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沉默许久,忽然自嘲地苦笑出声。
「原来位高权重者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平民的生死。」
而我爹只是因为划破了一件衣裳,就丢了一条命。
「我的主子不忍心人白白死了,至亲还被蒙在鼓里,才叫我偷偷将遗物送来,此举已是冒险,我就不久留了。」
那人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我真心实意地遥遥一拜,流着泪道:「多谢,你和你的主子一定会有福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