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你也要和泽禹一起,多照顾衿安才是。”我公公又点到我头上,生怕公司里谁会给贺衿安委屈受。我喝了口玉米汁,不温不火道:“您放心,衿安姐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还得她多照顾照顾我。”...
明知贺泽禹在等我。
她一个蹭车的,却坐在了副驾驶。
我很想掉头就走,可理智唆使我留下,朝贺泽禹伸出手,“车钥匙。”
贺泽禹没说什么,将车钥匙放进我手里。
我绕过车头,径直坐进驾驶位,在贺衿安生硬又惊讶的表情下,莞尔一笑,“这有什么?你也算是泽禹的姐姐,蹭个车多正常。”
而后,探头看向车外的贺泽禹,“快点上车呀,爷爷肯定已经在等我们了。”
一路无言。
安静得像在棺材里。
贺衿安本想和贺泽禹聊天,但应该是因为要不停扭头,会显得不太自然。
许是察觉到我心里不舒服,贺泽禹突然开了瓶饮料递过来,“芒果汁,你爱喝的。”
我喝了一口,眉心微皱,又递回去,“有点太甜了,你喝吧。”
我最近喜欢吃酸口的东西,以前吃到什么不合胃口,还能为了不浪费勉强吃下去。
但现在,一口都将就不了。
“好。”
贺泽禹没说什么,又从善如流地接回去。
“你喝过的东西,又给他,这样不好吧?口腔里的细菌多得很,幽门螺旋杆菌就是这样传染的。”贺衿安语气复杂地开口。
我不由一笑,“依你这样说,我们晚上还一起睡觉呢,不是更危险?”
“……”
都是成年人了,贺衿安自然知道我指的什么,“看不出来,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亲密。”
“你嫉妒?”
贺泽禹冷腔冷调地怼她。
某些时候,比如现在,贺泽禹对她的态度,又会让我觉得他其实挺讨厌贺衿安的。
这貌似是他们双方都习惯的相处模式,贺衿安反唇相讥,“我就是嫉妒!你管我?”
“谁稀罕管你。”
“是是是。”
贺衿安撇撇嘴,眸中染上笑意,“也不知道是谁,新婚夜听说我出事了,连老婆都不管,守了我一整晚……”
“贺衿安!”
贺泽禹变了脸色,厉声喝止!
我倏然回过神来,踩下刹车,在车子险些冲上斑马线时堪堪停住。
透过后视镜,我怔怔看着贺泽禹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庞,心脏似被柠檬汁浸透。
一种让人鼻子眼睛都发酸的委屈,顷刻间涌了上来。
贺泽禹少见地在我面前露出紧张,“南意……”
“那天晚上,你是去找她了?”
我张开口,才发现连声音都透着苦涩。
心底情绪翻涌,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饶是如今和贺泽禹感情再和谐,但结婚夜时,他因为一通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丢下我就跑了,一夜未归的事,依旧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当年结婚的事,是贺爷爷替我和贺泽禹定下的。
初入婚姻时,我和他有一段时间形同陌路,也没机会问他那天晚上去哪里了。
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搁置了。
可现在,贺衿安毫无预兆地,将我心头的那根刺狠狠拔出来,再插得更深。
我视线来回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笑话。
贺衿安惊慌地捂住嘴巴,看向贺泽禹,“这事儿,你没和南意说过吗?都怪我,心直口快的。”
像是在说,你们感情也没多好嘛,这种事都要瞒着。
“贺衿安,你脑子被门夹了?”
贺泽禹脸色阴沉,冷得骇人。
他五官深邃,棱角分明得很,冷着脸时戾气很重,令人发怵。这也是为什么他年纪轻轻,便能执掌贺氏的原因之一。
“好了好了,对不起,我哪儿知道你连这个都不告诉她。”
贺衿安连忙道歉,语气却是无辜而亲密的。
她似乎拿准了,贺泽禹不会对她怎么样。
熟悉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还给我。”
我伸手要回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敛下思绪,“爷爷。”
“商商啊,快到了没有?”
本来,我已经很想下车走人了。
听见贺爷爷和蔼的声音,又心软下来,“快到了。爷爷,今天风大,您别在院子里等我们。”
人人都说贺老爷子严肃古板,独断专行。可我常常想,如果我爷爷还活着,待我大抵也只能好到这个程度了。
……
入了秋,逐渐昼短夜长。
车子驶入贺家老宅时,已然暮色四合。
宅院四周都挂了中秋灯笼,节日氛围浓厚。
我停稳车,拎着包就自顾自下了车。
虽然我电话里提醒了,但老爷子还是固执地在院子里等我们。
在电话里,我还能隐瞒几分情绪。
当着面,一眼就被贺爷爷看破。
“那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贺爷爷小胡须一抖一抖的,一副要替我出头的模样。
“没有的事。”
我不想让爷爷担心,拉着他进门,“风这么大,您没吹得头疼吧?”
虽我替贺泽禹遮掩,但爷爷看见贺泽禹与贺衿安前后脚下车,还是沉了脸。
不过二叔一家也在场,爷爷按捺着没有发作。
倒是我公公,看见贺衿安回来了很是开心。
“泽禹,听说衿安去公司上班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才对得起你温姨。”
“……”
这是在饭桌上,我可以当作没听见,认真吃自己的饭。
贺泽禹打量了一眼我的脸色,淡声开口:“嗯,我有数。”
“小商,你也要和泽禹一起,多照顾衿安才是。”
我公公又点到我头上,生怕公司里谁会给贺衿安委屈受。
我喝了口玉米汁,不温不火道:“您放心,衿安姐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还得她多照顾照顾我。”
我这话一出,餐桌上神色各异。
“南意,我说过了,只要你觉得不开心,总监的位置,我随时可以让给你。”贺衿安端的是大气懂事的姿态。
对比之下,我有几分咄咄逼人了。
爷爷把茶杯重重一放,明显动了气,言辞犀利,“让?这本就是南意的东西!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清楚,泽禹这个傻小子敢报恩,你还真敢要!”
“爷爷……”
“别,这声爷爷我老头子担不起。”
听二婶说,贺爷爷从来没有承认过贺衿安的身份。
当年贺衿安的母亲进门,他也是极力反对的。
我公公硬着头皮娶了。
也因此,贺家的财产一直与我公公一分钱干系都没有,每年只有五百万生活费。
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公公连忙开口,“爸,她现在孤苦无依的,您何必……”
“你给我住嘴!”爷爷怒声斥责。
以前我只知道,贺老爷子不大喜欢贺衿安。
但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让她当众下不来台。
贺衿安脸色煞白,拎着包手足无措地起身,“是我今天不该过来,扫了大家的兴。”
话落,便哭着跑了出来。
我公公给了贺泽禹一个眼神,“还不去劝劝?她才刚离婚,真出什么事,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我忽然有一点理解,贺泽禹为什么那么纵容贺衿安了。
有一个人,成天耳提面命地提醒你,你对不起另一个人。
长期的道德绑架下来,谁能架得住。
贺爷爷想要制止时,贺泽禹已经追了出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人依旧没回来。
身为贺泽禹的妻子,哪怕是装样子,我也该起身,“爷爷,我出去看看泽禹。”
“嗯。”
贺爷爷点头,细心交代佣人,“夜晚凉,去给少夫人拿件外套。”
我走出家门,见院子里的迈巴赫还在原地,便准备去宅院外面看看。
刚踏出去,就听见争执的声音传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告诉我,在车上说出那件事,真的是你心直口快!”
贺泽禹厉声质问,咄咄逼人。
这一面,我只在他工作时见过。
贺衿安一改温柔娴静的风格,又哭又闹,梨花带雨地看着贺泽禹。
“你怪我了是不是?可我就是嫉妒,我忍不住,我快嫉妒死了。”
“贺衿安,她是我妻子,你有什么立场嫉妒?”贺泽禹冷笑,语气又冷又硬。
“对不起……”
贺衿安哭得肩膀都在颤,“我已经离婚了。阿禹,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你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