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对车夫的数落浑不在意,又朝着马车这边看了一眼。温逑与他的眼神对上,只觉得他似乎在找什么人,而且,那张脸,有些眼熟。...
从车夫与人的对话中,听出了是一人呆楞在路中央,差点被马车撞上。
“没长眼啊,书呆子,这是王府的马车,你不要命了?”
林思宛掀开帘子去看,脸色蓦地变了。
温逑也连忙去看,便见车夫正逮着一人数落。
那是个书生,怀里还抱着书,身上穿着洗得泛白、打着补丁的长衫,头发束着,那张脸倒是生得俊俏。
那书生对车夫的数落浑不在意,又朝着马车这边看了一眼。
温逑与他的眼神对上,只觉得他似乎在找什么人,而且,那张脸,有些眼熟。
温逑再转过头看她长姐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察觉到了什么。
“没事,我们也没受到惊吓,这件事就算了,莫要耽搁了回林府的时间。”温逑开口。
这般,那车夫才未为难那书生。
但是,那书生依旧盯着马车看着。
看的并非温逑,而是想透过帘子,看其他人似的。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温逑再掀帘子,却见那书生依旧呆呆地看着,那模样,格外执着。
“长姐,那便是你喜欢的人?”温逑低声问道。
林思宛面色寻常,手却紧紧拽着衣袖,听闻此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眼中,有思念,还有深深的无奈。
温逑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那书生的穿着来看,就是个穷书生。
昨夜,她长姐说,若是心上人早一日提亲,命运说不定就变了。
其实,林家再破落,也是侯爵之家,她长姐又是嫡女。
家世差距太大,即使那书生来提亲,林府也不会答应。
所以,哪怕没有煜王,她长姐也注定不能和那书生在一起。
“他叫俞棠,幼时丧父,前几年母亲也去世了,如今是爹的门生。”林思宛轻轻道,“那一日,闽侯世子来家中拜访父亲,父亲叫我到屏风后面看,有意与我说亲。但是,我却一眼看上了父亲身后站着的俞棠。他穿着洗得泛白的长衫,脊背笔直,人品气度丝毫不逊色于侯世子。”
从那以后,她就忍不住注意他,两人数次交集,逐渐心动,私定终身。
她是国公府嫡女,从小到大,从未做过这么出格的事。
林思宛回忆过往,脸上带着虚渺的笑。
温逑的注意力,却全在‘俞棠’这个名字上。
难怪她觉得那书生眼熟。
原来那书生她上辈子见过!
明年的科考,辜郁澜一举得中,中得是榜眼。
而状元,便是这俞棠。
俞棠长相出众,加上未婚,一时成为达官贵人们榜下捉婿的良选。
而昭夫人和梁侯夫妇,属其中最显赫的。
这昭夫人乃是当今贵妃的亲妹妹,后来,端王被封为太子,昭夫人日益显贵。
她有一女,对俞棠一见倾心,一心想要嫁给俞棠。
都道俞棠功名在身,又贵人相助,必定平步青云。
然而,谁都没想到,俞棠居然拒绝了昭夫人,并说自己心有所属。
但是,心有所属吧,又未见俞棠去向其他人家提亲。
昭夫人便觉得俞棠故意推脱,对他心生怨恨。
皇帝在时,他才华出众,入了内阁。彼时,辜郁澜还经常抱怨,这俞棠事事压他一头。
那时候,温逑觉得这俞棠是个能人,与他为敌,不如做个朋友。
想托人打听,投其所好,拉近他与辜郁澜的关系。
然而俞棠仕途顺遂,又得皇帝重用,却并未娶妻,孑然一身,甚至连个侍妾都没有。
更是两袖清风,不结党不营私。
竟叫人无从下手。
再后来,新皇登基。因昭夫人恨极了俞棠,此时终于得以报复。说来可笑,两袖清风的俞棠,最终竟落了个贪墨的罪名,被薅夺官职,发配边疆。
也是个命途多舛之人。
前世,温逑便好奇俞棠的心上人是谁,如今,温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刚俞棠执着的眼神。
无需猜测了。
明明是两个深情之人,却不能在一起。
可惜了。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林府到了。
林府迎接的排场十分大,林国公领着一众儿女妾室,站在厅中,全都伸长了脑袋等着。
林思宛一进门,就受了一众行礼。
林老爷的脸上也挂满了笑。
问了林思宛一些王府俗事,都是一些场面话。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温逑。
温逑的目光扫过众人,却唯独不见自己娘的身影,眉头不禁皱起。
“我娘呢?”温逑径直问道。
“谁知道躲哪里偷懒去了。”林国公没好气道。
温逑觉得不对劲。
她长姐要回来,她娘肯定会来,哪怕怀着万分之一她回来的可能。
温逑转身就朝后院走。
“这死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林国公气得咬牙。
“王妃,窈儿没给你惹麻烦吧?”陈氏也装模作样问道。
舒儿说了,那王爷一心向佛,不近女色,温逑进王府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冷落,还会被打。
估摸着林思宛心善,回来还带着这贱丫头。
陈氏就想多听听温逑的倒霉事,才不后悔把这机会进王府的机会让给温逑。
“窈儿聪慧懂事,得王爷另眼相看。昨日我进宫见皇后娘娘,娘娘问起窈儿,还夸了她。”林思宛道。
她这话一出,林老爷的表情讪讪的。
陈氏的脸色,则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可能?!她不信!
温逑朝着后院走去,这一条路,她走了无数遍,却从未觉得如此漫长过。
她娘怎么不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吗?那些人是不是趁自己不在,欺负娘了?
她心中很乱,几乎是跑着去的。
突然,她撞上了一抹人影。
“小姐?是小姐?奴婢不是在做梦吧?”夏香紧紧地抓住温逑的手,“小姐,你快救救姨娘啊,姨娘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