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呢,要不要带回去给你当个压寨夫人?」我看向谢诩之,只片刻我就想清楚了自己的下场。我不能回去。...
谢诩之收刀,懒洋洋对身后人道:
「杀光。」
眨眼工夫,刚才的一群叛军就死得横七竖八。
谢诩之的手下开始清点叛军们留下的战利品,其中一个指着我对谢诩之笑道:
「老大,这儿还有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呢,要不要带回去给你当个压寨夫人?」
我看向谢诩之,只片刻我就想清楚了自己的下场。
我不能回去。
魏璟不会让我这个「失了清白」的夫人活着给魏家丢脸,更何况他恐怕早就巴不得我赶紧死,好和顾望舒继续朝夕相处。
一旦我回去了,等待我的只有一种体面的「被自尽」。
我一个人更不可能逃走,可要是被带上山我绝逃不过被糟蹋,与其被这么多男人侮辱,倒不如只跟准了一个。
我唯一的出路,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看起来他不像个急色的人,我衣衫破烂,可他并没多看我一眼。
我拢住衣服,扑通一声跪在了这个叫谢诩之的匪头子面前!
「大人!」我低头道。
「我会持家,我会算账,让我给你当压寨夫人吧!」
男人有些惊异,摸着下巴打量了我一会儿。
他伸出马鞭,抬起我的下巴。
我有些忐忑。
我知道我生得美,当初待字闺中的时候,每次出去都有许多公子哥跟着我的马车,只为了能多看我一眼。
可是如今我衣衫不整,满脸污泥,脖子上还有干涸的血。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看上我。
就在我浑身忍不住颤抖的时候,谢诩之突然笑了。
我突然觉得,他可能看不上我了。
因为他好像长得比我还好看。
谢诩之却探身一把把我拉上了马,在我的惊呼声中环抱住了我。
「好。」他说,「你说的。」
谢诩之身上很暖。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很熟悉的香味,不似平常的香薰香料,倒像是一种被太阳晒过的不知名的草的清香。
还混杂着一点淡淡的,几乎发现不了的血腥气。
他抬手捏了一下我脖子上的一个穴道,我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
梦里,我又回到了初见魏璟时。
十三岁那年的灯会上,我被人拐子下药迷走。
他把我扛在肩上,要出城时却撞见了镇北将军班师回朝,只能混在人群里等。
我那时药效刚过,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十八岁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金色流云铠甲仿若天神下凡,神色淡然,那张脸却好看得不像话,引得四周的女子纷纷红了脸。
在那之前,我已经听过魏璟这个名字。
他接替了他逝去的父兄,在军中杀出了名声,那一仗他只带了一队亲卫杀进了匈奴大汗帐中,生擒了大汗和他的两个儿子。
可我顾不得仔细看,慌乱中孤注一掷朝他喊道:
「魏将军,救命!——」
人拐子立马捂住我的嘴,转身打算逃走。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魏璟从马上急掠而下,一把把我从拐子肩上夺了下来,掐住拐子的脖子把他硬生生掼在地上!
「没事儿吧?」他淡淡道。
我小心翼翼睁眼,就望进了那双深潭一样的眸子里。
他身后照野霜凝,入河桂湿。
我心猛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十六岁那年,我听说天子要为魏璟挑选亲事了。
那个名为宴会实为相看的春日宴上,京城半数的闺中贵女都到了场。
我鼓足勇气,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一个荷包塞进了魏璟手里。
后来,我就收到了皇上赐婚的圣旨。
我欢喜极了,我以为魏璟记得我,也心悦于我。
可后来我才知道,他娶我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妻子,来遮掩他对他寡嫂的觊觎。
自从魏父和魏璟长兄死在战场上后,魏家就只剩下魏母魏璟,还有魏璟长兄的遗孀顾望舒。
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起了别样的心思。
魏母发现后勃然大怒,说魏璟父兄以死换来的名声绝对不能被他们的丑事糟蹋了!
她以死相逼让魏璟娶亲,想着等他娶了妻对顾望舒的心思也就淡了。
魏璟没办法,这才答应了娶亲。
他根本就对我没感觉,也压根不记得我。
只是回家时魏母问他看中了哪一个女孩子,他谁都不记得,为了交差把那个荷包掏了出来。
于是魏母选了我,去向圣上求了赐婚。
我是一年后才知道这件事儿的。
一开始我只以为魏璟是天生性子淡,对谁都不上心。
直到顾望舒生辰那天夜里,他一个人看了许久的月光,喝醉后来我房里。
那一晚他抛却了所有的冷静自持,力道大得让我害怕。
等他终于沉沉伏在我身上睡下时,我听到他轻声唤了一句:
「望舒。」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久后,我颤抖着掀开他心口的被子。
那里刺着一轮弯月。
以前我也问过魏璟,为什么要在胸口刺青月亮。
他只敷衍不答。
现在我才明白,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望舒。
就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