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黑时，顾岩才回到柳家。

见他是一个人回来，柳父柳母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柳父恨铁不成钢拧眉低斥：“如烟是不是又找那个男人去了？我真恨不得打断她的腿。”

柳母紧紧拉过顾岩的手哽咽：“顾岩，委屈你了。”

顾岩却神情自若，反而安慰：“不怪她，是我自己先走了。”

事已至此，柳父柳母也无可奈何，只能叫他：“快去休息吧。”

顾岩应了声，回了房。

第二天清早，柳如烟才回家，满脸疲惫，看上去一夜没睡。

她第一件事便是来和顾岩道歉：“顾岩，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说要陪你看完电影的，结果我……”

顾岩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对了，江彻身体好些了没？”

柳如烟点头：“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见顾岩神色无异，柳如烟心里却莫名不是滋味。

她本以为她临时爽约，顾岩会生气，没想到他看上去不甚在意。

或许是因为愧疚，顾岩要出门干活的时候，柳如烟主动跟了上来帮忙。

两人并肩往前行走。

途径村里的露天井，柳如烟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记得，再往前个十几步，就是村里的那棵生长百年的古树，村里老人都叫它姻缘树。

说是只要相爱的两个人一齐到树上挂红绸，今生便能永不分离。

四年前，她正是在这里和顾岩定情。

久远的记忆让柳如烟神色不禁动容，她拉住了顾岩：“我们从前在姻缘树上挂的红绸，不知道还在不在……”

她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顾岩听着，记忆也随着飘远了去，无数画面从脑海里浮现。

那颗树下有着太多属于他们之间的甜蜜回忆，是他这四年来的精神支柱。

可现在，顾岩只是扯扯嘴角，平静告诉柳如烟。

“那棵树，早就被砍了。”

顾岩顿了下，继续开口：“就在你走的那年。”

村里要修路，不得不将那棵树砍掉。

等顾岩知道后赶过去时，树干早已被村民当柴火瓜分，树上的那些红绸也已不知所踪。

他没守住定情树，也没找回红绸。

现在想来，或许在那时，一切就早有预示。

寒风凛冽，刮得人脸颊生疼。

柳如烟也噤了声，两人此后一路无言。

……

年关将近，村子里年味渐浓。

家家门前挂春联灯笼，备年货，只有柳家显得冷冷清清。

往年柳家也早就置办起来了，今年情况特殊，还没准备这些。

里屋，柳母拉着顾岩的手：“顾岩，今年我们一家人都去城里新房子过年。”

“等明年开春，就把你和如烟的事儿办了。”

柳母的眼中全是期盼。

可这次，顾岩垂下眼眸，却不得不让她失望了。

“婶子，我打算回家了。”

柳母一愣，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是该回家一趟！让如烟陪你一起回去，也好见见你家里人。”

顾岩抬眼却说：“婶子，我打算和最后一批知青们一同返城了，这次回家，我就不来了。”

这一番话，让柳母手足无措。

柳父进门来正好听到，连忙挽留：“顾岩，如烟那里，我们会劝她回来好好跟你过日子，别走。”

顾岩释然笑笑：“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柳叔柳婶，我走以后你们多注意身体。”

见他这般态度，二老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没了声。

最终，柳母红着眼只能无奈地叹息：“是我们家里如烟没福气，留不住你。”

顾岩没说话，回了自己屋。

看着日历上被红笔圈起来的腊月初五。

三天后，是柳家搬去城里的日子，同样也是他离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