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早回。”
“等我。”
裴懿安在崔言昭额前落下一吻,匆匆离开。
他走后,府中丫鬟为崔言昭梳发打扮。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过了今夜,王妃和王爷就要比翼双飞,共结连理枝了。”
听着丫鬟的谬赞,崔言昭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我自己来梳。”
她接过丫鬟手中的木梳,从头顶缓缓落下。
一梳梳到尾,二梳百岁无忧,三梳万事顺遂。
这是今夜,她给自己的祈福和祝愿。
酉时四刻,裴懿安依旧没有回来。
丫鬟们为崔言昭换上喜服,焦急地看着门外,盼着王爷归来。
但崔言昭却吩咐。
“把后院那口迎亲黑棺抬进来。”
丫鬟们诧异,面面相觑。
“夫人,今日这么喜庆的日子,为何要带那么晦气的东西进来?”
崔言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抿胭脂,将苍白唇色染红。
“我嫁入王府,来时躺的就是这棺材,有何晦气?”
丫鬟顿时噤声,立即喊人将黑棺抬入房里。
戌时三刻,吉时已过。
裴懿安依旧不见人影。
崔言昭知道,自己今晚等不到他了。
无妨,她等的也不是他。
而是金蚕蛊虫的最后一次毒发。
左心口一阵细密连绵的悸痛,好似无数虫子在一点点啃咬她的心脏。
崔言昭深吸一口气,平静屏退所有下人。
然后在桌前执笔写下一封和离书。
她希望自己以清河崔氏的身份死后,也是一个自由身,而不是安王府的亡魂。
不再是谁家的女儿,也不是谁的姐姐,更不是谁的妻子。
她只是崔言昭。
摘下腕上的佛珠,崔言昭把它跟和离书摆放在一起。
自此往后,他们再无瓜葛。
亥时三刻,崔言昭体内的金蚕蛊再次发作。
她五脏六腑几乎痛得痉挛,但还是吃力拿起死亡回忆录。
“噗——”
一口乌血吐出,染红了地面,染红了嫁衣,染红了回忆录的最后一页。
她混着血写下最后几笔。
又是一口乌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黝黑的毛笔。
铜壶滴漏‘嘀嗒’作响,子时即将来临。
崔言昭一阵头晕目眩,视线逐渐模糊。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迟缓,脏腑里的绞痛伴随着灼烧之痛感几乎要将她湮灭。
她撑着一口气,一步一趔趄挪到黑棺边,再躺了进去。
看着狭小逼仄的空间,她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嘀嗒——”
一声冗长的水声落下,子时到。
崔言昭抹去嘴角的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移动棺盖,将棺材彻底合上。
咚——咚——
心跳声缓慢停歇。
崔言昭放在棺盖边缘的手缓缓坠落,闭上了双眼。
裴懿安,再见了。
再也不见……
“嘭!”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身喜袍的裴懿安走了进来。
“昭昭,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