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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飞机落地。伦敦下了场大雨。清新、纯净的味道,仿佛洗涤了所有尘埃和污浊。我推着行李箱,站在廊下,等着雨停。忽然,面前的雨水消失,一双锃亮的黑皮鞋站定在我面前。“诗予,好久不见。”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程野,好久不见。”程野轻笑一声,伸手接过我的行李箱。“走吧,大家都在等你。”饭店包厢里,坐满了人。这些都是我未来的同事,在程野的介绍下,我们彼此熟悉了解。熟悉了,玩嗨了,说话也就直白了。有同事笑着拍了拍程野的肩膀。“野哥,你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不会是因为傅小姐吧?”一阵起哄声后,程野红了耳根。他看向我的眼神十分炙热,让我有些坐立不安。程野低头,起身。“诗予,你想出去走走吗?”我没有拒绝。喝了酒有点上头,我也需要出去吹吹风。程野是我的学长,比我大一届。入学时,我参加了学校的新思杯辩论赛,程野学长负责带我们队。他年少有为,还没毕业就收到事务所的邀请。毕业后他自己创办了一家事务所,帮助弱势群体打官司,打响了自己的名声。他曾邀请过我加入他的团队,可那时的我已经喜欢上裴瑾行了,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当时程野出国迫在眉睫,他慌忙把我约出来。“我要走了,明天你会来送我吗?”我摇头,报以礼貌的微笑。程野停顿一瞬,深呼吸鼓起勇气开口:“那至少朋友一场,你可以送我一个东西做纪念吗?”我在身上翻找许久,最后取下发饰上的珍珠递给他。“祝你前程似锦,一切顺利。”思绪回笼。程野在我身旁喋喋不休,我余光瞥到他的手腕上戴了一条红绳。上面,串着那年我送给他的珍珠。肩并着肩散步,距离越缩越短,直到我们的手触碰在一起。我如同触电般收回手,脸颊不自觉地发烫。“那,那个,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程野目光温柔,暖***的路灯在他身上打下一片光。忽然,程野朝我伸出手。他声音低沉,在夜色中格外好听。“大名鼎鼎的傅律师,欢迎回到战场。”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我整个人如同被打了鸡血,挺直了脊背。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真挚道:“谢谢。”6与此同时的京市,裴瑾行已经找我找疯了。他收到我的打包文件时,俞晚晚还躺在他怀里。直到他看到文件中的内容,裴瑾行脸色寸寸发白,嘴唇也止不住地哆嗦。“是谁在搞恶作剧......”他给我的那个号发消息,却只收获一个红色感叹号。剧烈的恐慌和焦虑将他席卷。顾不上***正烈的俞晚晚,裴瑾行胡乱套上衣服,一边打我的电话一边往门外走。“哥哥!裴瑾行!!”俞晚晚气得脸和脖子通红,在原地跺脚。裴瑾行开车疾驰在马路上,溅起一地水花。“诗予,老婆,一定要接电话......”恐惧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不自觉地盈满眼眶。看着那些视频,裴瑾行此刻才惊觉他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电话再一次无人接通。裴瑾行怒吼一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随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他心中其实隐隐有猜测,委托他的人是我。可是光是想想,这么多天,我明明早就知道他背叛了婚姻,却还是平静地看着他撒谎演戏。他就觉得通体发凉,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裴瑾行情绪崩溃,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会原谅我的,诗予会原谅我......”直到他赶回家,看见那份离婚协议。裴瑾行跌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他再也忍不住崩溃出声,不停地拨打我的电话。家里的东西陈设都没有变。唯独我不在了。裴瑾行了解我,他知道我这次是认真的。俞晚晚气冲冲赶来,双眸含泪地撒娇:“你坏蛋!你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过纪念日吗!”“你要是再这么对我,你信不信我告诉......”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瑾行紧紧掐住脖子。裴瑾行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咬牙道:“你怎么敢舞到诗予面前的?!”“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准让我老婆知道?!”俞晚晚被吓得面色发白,只能拼命掰着裴瑾行的手。“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裴瑾行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喝道:“滚!”他又忍不住,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直到嘴角渗出血迹。“诗予,你到底去哪儿了......”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7许久没工作,上班第一天,程野就给我抱来一堆书让我看。学生时代背书的痛苦记忆袭来。我被他带着看书,分析案件,接手官司。迅速找回了曾经的感觉。一年的时间,我跟着团队一起,打赢了许多场官司,短时间内,我的名声鹊起,成为业内翘楚。当然,这都是程野对我的夸张评价。我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和工作节奏,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裴瑾行。这天,我和程野刚踏进办公室。就听见同事唉声叹气,“对面请了个非常厉害的律师,打听不到人,只知道他的官司就没打输过。”我心中隐隐有不安,但也没多思考。直到在法庭上,裴瑾行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没想到,再见面,我们竟然是对手。我错开视线,竭尽全力为我的当事人辩护。可裴瑾行却心不在焉,屡屡出错。这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场败仗。结束后,程野捧着鲜花在法庭门口等我。“恭喜。”是我最喜欢的红玫瑰。我笑着接过花,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诗予,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裴瑾行眼圈都红了,他几步上前拉住我的胳膊。“老婆,你还没有消气吗?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都不知道这一年我找你都快找疯了,到处都找不到你人,直到有人告诉我伦敦新来了一位厉害的女律师。”“老婆,我真的很想你。”听到一声又一声的老婆,我忍不住犯恶心。我回头,一脸嫌恶地看着他。“别叫我老婆,我不是你老婆。”听到我这么说,裴瑾行的眼眶蓄起泪水,他颤抖着声线委屈道:“诗予,你不要这么对我,我还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我和你还没有离婚,你现在还是我的合法妻子。”“我知道你只是还在生气,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老婆,跟我回去,只要你消气,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别不要我,我求你了......”我满心厌烦,只觉得官司胜利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裴瑾行,你有完没完?”“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难道你非要我把你那些艳照视频都发到网上,让大家看看大名鼎鼎的裴律师,原来是个婚内出轨的衣冠***,你才满意?”“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会起诉离婚。”“不是这样的......”裴瑾行摇着头,又拉上了我的胳膊。“诗予,你听我给你解释。”“我爱的人只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俞晚晚,我对她只是,只是......”他的话实在太过无理,我没忍住讥笑出声。“只是什么?只是***关系?”8“你不会还想和我说,你把爱和性分得很开,把身体给了别人,可是爱都在我身上吧?”“裴瑾行,你自己听听好不好笑?”“我们根本不会再有可能了,所以你不要再纠缠我了,快滚吧。”光是想到当时他们做过的事,还有把我迷晕在我床边翻云覆雨。我就恶心得想吐。裴瑾行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嗫嚅着唇不停地道歉。我没给他眼神,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紧紧攥住胳膊。“诗予,你别走,我求你了......”“我和俞晚晚已经断得干干净净了,我也把她开除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啧了一声,正要回头骂他。可程野却先一步拽开他的手,挡在了我们面前。程野的身形实在太过优越,光华内敛,气质斐然,光是站在裴瑾行面前,就已经赢了大半。他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没听她说吗?”“她让你滚。”裴瑾行的眼神霎时变得凶狠,他抿唇,扬起拳头就要抡在程野的脸上。“***是谁?我和我老婆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程野侧身躲开,他理了理袖子,然后一拳砸在裴瑾行的脸上。裴瑾行躲闪不急,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是个男人就不要纠缠她,做了这么多烂事,我要是你,恨不得一头撞死。”裴瑾行暴怒,和程野扭打起来。二人拳拳到肉,最后脸上都挂了彩,谁都没落好。“别打了,都别打了,你们疯了吗?”我冲上去分开他们。裴瑾行下手不轻,程野的嘴角破了。我心疼愧疚地伸出手,还没碰到,程野就嘶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盯着我。“你装***呢!”裴瑾行见状,又要上前揪住程野的衣领。我气急,挡在程野的面前,一巴掌甩在裴瑾行的脸上。“你闹够没有!”裴瑾行眼眶肿了,嘴角也破了,显得狼狈不堪。他反手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中尽是受伤。“老婆,我也受伤了,你为什么不关心我?”“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居然为了他打我?”我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他。“你管我们是什么关系,反正我和你不会有关系。”“下次,就在法庭上见吧。”我拉着程野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任由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办公室里,我替程野上药。他嘶个不停,看起来委屈得不行。我没忍住下手重了些,佯装嗔怪道:“下次别这么莽撞,万一你打不过怎么办?”“怎么可能?”程野立马不服气地反驳我。“就他那个渣男,我打他还不是绰绰有余。”我被逗笑,没再说话。当晚的庆功宴上,同事们都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一脸八卦地看着我。我笑着,将往事几句话带过。却引来一阵唏嘘。“天呐,诗予姐,没想到你这么漂亮优秀的人都会遇到渣男......”“真是太贱了,就是那个小三没得到什么惩罚。”我挑眉,俞晚晚其实已经得到惩罚了。9俞晚晚比我小两岁,曾经是我资助过的大学生。她家里重男轻女,在她毕业以后就吵着要把她带回乡下,嫁给傻子换彩礼。为了不被家里人带走,她求到我面前,想让我给她找一份工作。原本我是出于同情,想帮帮她。没想到最后却引狼入室。听我曾经在京市的朋友说,我走后的第二天,俞晚晚的家里人就找到公司来了。他们拽着俞晚晚的头发,把她拖了出来,要带她回去结婚。俞晚晚反抗,被打得面目全非。最后还是被家里人给带走了。不过这些我没有跟同事们说。他们笑着举杯,满脸真挚地对我说。“诗予姐,祝你顺利离婚,早日摆脱渣男。”从那天过后,裴瑾行就经常找到我们公司楼下来找我。要么是摆999朵玫瑰表白。要么就是给我订蛋糕,在楼下大喊我的名字。实在让人倒胃口,光是看到他那张脸,我一天饭都要少吃两口。我以扰民为由报了警。裴瑾行被警察带走,消停了一段时间。我以为他要这么放弃了,没想到,他做了更疯狂的事情。他趁夜爬上了我们公司顶楼。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刚准备睡觉。“诗予,如果你不肯出来见我一面,那我就从你们公司楼上跳下去。”我怎么忘了,裴瑾行一直都是个疯批。我心中叫骂,可也不敢真的刺激他,只能稳住他的情绪。“你别乱来,我马上赶过来。”他跳楼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在我们公司楼上跳,到时候闹大了,对我们公司也会有影响。我给程野发了消息,然后打车赶了过去。见到我来了,裴瑾行笑了笑,“诗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你心里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还记得我这身衣服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的那身。”灰色卫衣,牛仔裤。曾经让我觉得富有活力朝气的穿搭,此刻在他身上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我记得,你快下来,你下来我好好跟你谈。”裴瑾行摇摇头,沉声道:“你说你会原谅我,你说你原谅我,会和我好好在一起,我就下来。”我沉默。说实话,我宁愿他跳楼,都不想说这种违心的话。我反问他,“裴瑾行,你觉得我该原谅你吗?”“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觉得你配得到我的原谅吗?”“你不仅背叛了我,还当着我的面羞辱我。”“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和裴瑾行都穷,窝在不到二十平的出租屋里。冬天,我们没有暖气。他就把我的脚捂在他的胸口,给我取暖。裴瑾行满脸自责,眼眶泛红。“诗予,都是我没用,没有办法给你最好的生活。”我抱住他安慰,“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只要你爱我,我们的心在一起,这些都不算困难。”裴瑾行伸出三根指头发誓。“我裴瑾行对天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傅诗予的事情,如有违背,我一定出门被车撞死。”我笑着捂住他的嘴,不准他说这种话。裴瑾行攥住我的手,目光坚定道:“诗予,如果以后的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离开他,那个人不是我,也不值得你留下。”20岁的裴瑾行说,让我不要原谅27岁的他。我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平静道:“裴瑾行,当时你跟我说,如果以后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让我一定要毫不犹豫地离开你,我做到了。”“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是在威胁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10想到往事,裴瑾行也不由得一怔。他怎么忘了,他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傅诗予平安健康,快乐顺遂。可他现在又是在干什么?不仅做了对不起傅诗予的事情,还用死来威胁她原谅自己。裴瑾行从栏杆上下来,一脸痛苦地抱着脑袋。“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诗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我没说话,只是一只盯着他。确认他远离危险以后,我悄悄挥了挥手。程野带着人冲进来,将他扑倒在地。我终于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巴掌,气愤道:“裴瑾行,***要死也死远一点!不要死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睛!”裴瑾行的眼中尽是受伤,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呜咽着悲凄出声。“诗予,诗予!我爱你......”可是他被人拖得越来越远,呼喊的声音我也听不见了。程野站在我身边,担忧地看着我。我摸了摸脸,湿润一片。裴瑾行行为状若疯癫,被遣返回国了。程野也陪着我回国,起诉离婚。加上一系列婚姻破裂的证据,起诉离婚进行得很顺利,这次裴瑾行也没有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只是乖顺地跟在我身后走手续。拿上离婚证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从没有过的轻松。看着我和程野并肩而立,裴瑾行的眼中尽是悔色,他嗫嚅着唇问我:“诗予,如果我没有做出这种事,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很幸福吧?”“我们会白头偕老,生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儿,精心培养她长大,然后我们到世界各地旅游,陪伴对方一辈子。”“对不对?”我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在经过裴瑾行身边的时候,一字一句道:“其实当时,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点到为止,不用多说,裴瑾行自己会脑补。他惊慌抬眸,眼中尽是愧疚到极致的崩溃,最后他承受不住,跌跪在地上,嘶吼着捶打着地面,拳拳见血。程野走上来,小声问我说了什么。我耸了耸肩,“就是骗他我怀过他的孩子而已。”程野给我竖了个大拇指。裴瑾行根本没有办法去求证我说话的真假,他只能一遍遍地去回忆,去痛苦。回到伦敦没多久,我就听到消息,说裴瑾行出了车祸,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死了。是俞晚晚,她从老家跑了出来,租了辆车,然后疯了一样,想和裴瑾行同归于尽。最后,她也被警方当场逮捕,一切尘埃落定。裴瑾行曾经发过的誓,此刻彻底应验了。程野从我身后而来,盖住我的手机,在我脸庞耳语。“宝宝,要出去散步吗?”我笑着侧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好。”英国进入冬时令那天,在圣诞树下,裴瑾行向我表白了。至此,我将迎来我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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