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看着灵夕的背影消失，扯了扯嘴角。

母后叫的是他过去玉芙殿，可灵夕却跑得比自己还要快。

真是可笑。

景澜深吸一口气，朝玉芙殿而行。

自一千一百年前，玄冥来锦鲤族开始，父王母后就要他用心头血蕴养着他。

现在他晕倒了，他们打算让自己又将什么给他呢？

玉芙殿内。

玄冥双眼紧闭躺在床上，周围站了一大群人。

锦鲤王和王后焦急的守在床边，灵夕也坐在床榻一侧，紧紧握着玄冥的手，用仙力帮他稳固心神。

看到景澜过来，锦鲤王后连忙拉住他的手。

“景澜，你弟弟旧疾复发，需要你的心头血为药引疗伤，你快取血。”

锦鲤族的心头血内包含本命精元。

这千年来，每当玄冥需要，景澜都要生生剜出一碗心头血。

长久下来，他的本命精元已经所剩无几。

如今他要蓄力跃龙门，还要再给玄冥吗？

思及此，灵夕乍然出声：“阿澜，阿冥的凡人之躯无法承受我的仙力，只有你的心头血才有用，委屈你了。”

听着她戳心之言，再看着一旁催促的父皇母后，景澜的胸口隐隐传来一丝钝痛。

也罢，再给最后一次。

给完这一次，也算还了他们的生养之恩。

景澜忍着剧痛用仙力逼出胸口最后一碗心头血，递给锦鲤王后。

看着能窥见碗底的鲜红液体，王后不由得皱眉。

“这次怎么这么少？”

景澜强咽下喉间翻涌而出的血腥气，身子微微打晃。

“母后若嫌少，可以用法术探探我可有藏着掖着……”

王后脸色微变，端着玉碗到床侧一勺一勺喂给玄冥。

饮完心头血，玄冥悠悠转醒。

他看着面色惨白的景澜，哭成泪人。

“哥哥，对不起，我就是个废物，拖累了你，也拖累了大家。”

看到景澜没有回应心爱的小儿子，锦鲤王后开口训斥。

“景澜，你弟弟在跟你道歉你不知道吗？竟半点礼数都不懂，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她斥责完景澜，再转头看向玄冥时，眼底的冷意化为柔情。

“阿冥，你是母后最疼爱的儿子，也是锦鲤一族最珍贵的小皇子，你哥哥救你本就是他该做的。”

一旁的灵夕伸手帮玄冥撩起额前的碎发，语气尽显温柔。

“是啊，你别这么说自己，你和阿澜是亲兄弟，他一定不会这样想的。”

看到所有人都围在玄冥身边，景澜的脸色愈加苍白。

“我是锦鲤，他是凡人，我跟他算哪门子兄弟？”

他低喃说着，不再管玉芙殿内的众人，径直转身朝外走去。

从玉芙殿到冰晶殿途径通天桥，桥下是一望无垠的天河。

天河之下，是人间。

景澜低头看着云雾之下的高山大河，万家灯火，心里一阵恍惚。

若自己不是锦鲤，而是一介凡人，还会有这么多糟心事吗？

晃神之际，灵夕追到通天桥，拦住了他。

“阿澜，你当着众人的面忤逆锦鲤王和王后，让他们失了面子，实在不妥，你应该以大局为重。”

景澜听了，只觉可笑。

他不想搭理，径自往前走。

灵夕拉住他的手：“你跟我回去，给锦鲤王和王后，还有阿冥道歉。”

感受到手腕的力道，景澜怔怔质问。

“我道歉？你身为我的天定仙侣，当着众人之面和玄冥搂搂抱抱，就是以大局为重？”

灵夕僵了一瞬，失望看向他。

“玄冥是你弟弟，我是为你着想才去照顾他，他毕竟是个凡人，身体又那么虚弱。”

“天道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做神仙要行善事、修功德。”

“阿澜，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景澜的呼吸一阵颤栗，五脏六腑几乎要被灵夕的言语所击溃。

这些话他曾从父王、母后口中听了不下万次。

人人都说为他着想，可最后遍体鳞伤的人却是他！

这一次，景澜不愿再听了。

他一把拂开灵夕的手，正要说话之际，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玄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通天桥上。

他红着眼看着景澜和灵夕，哭得好不可怜。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和灵夕姐姐生了嫌隙，我愿意离开九重天，离开锦鲤族，永远做个凡人！”

说完，他从桥上一跃而下，跳了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