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柔还来不及回答时勋的话,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她的奶奶徐锦年被推了出来,拐了个弯推进了病房里。
时国豪还有时勋、时柔都跟着进去了。
在徐锦年的病床上守了一会儿,***一过,老人就幽幽转醒。
时柔将刚刚时勋去外面买的小米清粥端起来,轻声问道:“奶奶,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徐锦年一睁开就看到了自己的孙女。
她最疼爱自己这个孙女,如花一样的年纪一点都不骄纵,听话懂事孝顺。
要不是她那个没出息的混账儿子,好赌酗酒,这好好的一个家也不用四分五裂。
媳妇抛家弃子跑了,欠了一***的债,现在她一把老骨头还生病了。
徐锦年没有喝时柔递过来的粥,只是别开脸,挣扎着要起身,“柔柔啊,我要回家,我不要住院了。”
时柔和时勋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奶奶一下手术台就吵着嚷着要回家。
她赶忙和时勋一起伸手将徐锦年摁住,她焦急道:“奶奶,你不要动啊,你的身上还插着管子,这动来动去万一出了别的状况怎么办?”
徐锦年很执拗,继续固执道:“我没什么毛病,就是想回家,我不要住在医院,医院太贵了,要用很多钱吧。”
时柔怎么能听不懂自己奶奶说这些话的潜台词,她伸手握住徐锦年苍老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
自从***妈在她十岁左右走了以后,唯一在这个家里护住她和年幼的弟弟的就是奶奶。
她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奶奶,不会花很多钱的,再说了我们家有三个劳动力,赚钱养你一个老人绰绰有余。”
话是这么说,但是徐锦年看着自己的孙女,不由得老泪纵横。
她心里不清楚吗?
怎么会有三个劳动力?
时勋要***,时国豪好吃懒做在家里,半年来一分钱都没有进过账。
担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家的担子,都落在了时柔单薄易折的肩头上。
徐锦年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时柔已经将吹冷的粥递到了她的嘴边。
“奶奶不要担心,没有钱可以赚,只要人好好的一切都能好起来,你把粥喝了,乖乖躺在病床上,其他的都不要管。”
时柔说完这句话,徐锦年又伸手抹了把眼泪。
时间再晚一点,时柔看了看表,对着在一旁照看着的时勋道:“你今晚还有晚自习吧,快回学校,我回趟家里给奶奶拿一些换洗的衣服。”
时勋没有反驳,“好。”
时国豪坐在病床边一言不发,时柔跟他没有多余的话,只要他人在这里能看着一下徐锦年就行。
说着她便跟着时勋出了医院。
时勋去了学校,她回了家里一趟。
时柔的家那片没有规划,还是那种老旧的单元楼,楼下大铁门,没有感应灯的楼道。
她迈步上了三楼,到了家门口,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门口的门锁很明显不知道被什么砸坏了,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还没有等她走进去,就看到客厅一片狼藉,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出来,胡乱地摆放在了地上。
时柔的心“咯噔”一下。
她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接着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赶紧推开门往前走,直奔自己卧室的位置。
她的卧室平时都上着锁,为了防止万一她还上了三把锁。
可是今天,她卧室的门也被撬了...
她伸手推了一下卧室门,门缓缓地打开...
时柔紧咬着嘴唇,大拇指的指甲壳死死地陷入肉里勒出一道白痕。
可是最终还是没忍住,她顺着墙慢慢地滑下身子,嘴里骂道:“这群***...”
时柔的卧室里也是一片狼藉。
但唯一不同的是,地下还有几座碎裂得七零八落的玻璃奖杯。
不同的奖杯上都有一行细细的小字,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民族舞第一名最佳舞蹈之星”...
时柔很少落泪的,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碎裂的奖杯。
心好像也有一块碎掉了。
眼泪滚落下来,她死死咬住唇,不要自己呜咽出声。
她的人生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状况百出。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时柔望向了窗户外,这里是三楼,能看到的只有对面那户人家贴着彩色玻璃纸的窗户。
其他什么也看不见,逼狭得让她的胸口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摆脱这样的生活吗?
破碎的家庭,还不完的钱,追不了的梦...
就不能飞起来,看看除了这彩色玻璃纸外的天地吗?
时柔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久到邻居都跑来问她说家里大开着门还这样狼狈,是不是催债的又来过了。
还说这样可不是办法,下次他们没准能放火点了她家的房子。
时柔想伸进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擦脸上的泪水,却在拿纸巾的时候牵连出了一张名片。
烫着金边的大写的“M”看起来很有质感。
在她的裤子口袋里放了这么久,这张名片也没有褶皱和弯曲。
时柔愣了一下。
想起了会所里那个危险又冷冽的男人。
他淡漠地说,“你要是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她翻过了名片的背面,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窃听拨通了那串电话号码。
等到“嘟”声响起的时候。
时柔想。
哪怕孟驰是坑,是悬崖,是深渊。
她一脚踩下去的结果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