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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九月中旬,早上九点多的太阳,虽然称不上毒辣,但是也并不温和。

楚竟遥自己时常在太阳底下跑跑跳跳,帮父母干些零活,所以并不怕太阳,但是她怕太阳将杜甫先生晒化了,所以都挑着有街檐、树荫的地方走。

杜甫的残魂虽然记忆不全,只记得安史之乱过后那几年的事,但是他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能够看出楚竟遥的小心思。他沉吟道:“楚小友不必如此。我如今虽身是鬼魂,但却并不惧烈日。”

这件事早在他和系统签订合约的时候,系统便已经告诉他了。

“嗯嗯。”楚竟遥囫囵应着,却仍然挑选阳光不太照得到的地方走,她总觉得太阳对鬼魂有伤害,哪里有鬼不怕太阳的?

楚竟遥的父母都有一点迷信,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给她求了一块护身符,现在这块护身符还挂在楚竟遥脖子上。楚竟遥自己虽然上过物理课,小学时也有科学课,但她还是有一点怕鬼,不过这会儿倒是不怕了,现在她是怕鬼消失了。

老式小区的绿化环境并不算太好,零零星星种了几棵树,只有一个大花坛,在小区的大门口,经常会有老人带着小孩在花坛边上。楚竟遥住在十栋,离大门口有些远,大约要走两三分钟。

楚竟遥所居住的小区最早是纺织厂的家属区,里面孩子的父母大都在纺织厂工作,一路走过去,楚竟遥碰上了四五个认识的人,还有一个是她现在学校的同班同学。

她怕自己被别人当成神经病,全程都没敢和杜甫先生说话,只闷头往前走,偶尔用余光看一眼身旁的杜甫先生。

按照古代的规矩,杜甫是老者,算起年纪比楚竟遥大好几百岁,必然是不可以和楚竟遥并排行走的。

但此时的杜甫已经被系统告知,当下的时代早已不是他所生活的那个朝代了,而他虽然依据和系统的契约,要教导楚竟遥,但实际上并没有收楚竟遥为弟子,而且他还需仰仗楚竟遥来了解这个时代,故而虽然他年纪大得多,却仍是称楚竟遥为小友,现今算是平辈相交,所以自然没有去计较楚竟遥的礼仪问题。

走到花坛底下,花坛里种了一棵巨大的树,楚竟遥不认识这是什么品种,不过这树的树冠很大,而且似乎是常绿树,反正到了这时候,依然是郁郁葱葱的,一点没见泛黄落叶的迹象。

楚竟遥依然是挑选了一个树荫遮蔽的地方,将语文书举到面前,有点羞于启齿地张了张嘴,勉强发出声音来:“鱼,我所欲也……”

她第一次像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念书,寻常早自习,全班一起朗读便就罢了,至少有四五十个人陪着,显得不那么尴尬,现在就她一个人,花坛边上坐的全是摇扇子乘凉的老头老太太,要她完全不磕巴地朗诵完整篇课文,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然而楚竟遥却不能就这样丢下书走人,毕竟杜甫先生现在还负着手,站在她背后盯着呢——如果杜甫先生有脚的话。

楚竟遥这会儿还没满15岁,正是容易胡思乱想的年纪,她一边念书,一边觉得旁边的老头老太太们全都拿眼睛盯着她,只觉得脚下仿佛有针在扎,读书的声音渐渐地就变小了,细若蚊蚋。

背后传来杜先生的声音:“专心。”

先生没让他大声读书,只是叫她专心,楚竟遥更觉得不好意思了,毕竟是她自己提出要来花坛这里的。

她只好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课本上,把这一篇《鱼我所欲也》反反覆覆念了个七八遍,渐渐地,心思便沉浸在其中了,声音不由自主变大了些,边上老人家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扎人了。

楚竟遥原本以为,老师所说的“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是骗人的,但是这会儿她认认真真读了许多回,慢慢地便琢磨出这篇文章里所讲的内容是什么意思了。

即便她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否是正确的,但这的确是她自己的思考。

她又念了几回,背后的杜先生便叫她换另一篇文章,就这样一篇一篇读下去,到最后竟真把这一本课本里要背的文章诗词给读完了,时间也渐渐来到了十一点多。

连着读了快三个小时的书,任谁都会口干舌燥,楚竟遥出来的时候没带水,这会儿嗓子都有些哑了。

杜甫原本只拿教导楚竟遥当作是系统给的任务,虽然也尽心尽力,但总归没有那么上心,此时见这孩子如此努力,不由也起了几分怜惜之情。

只可惜他没有实体,碰不着现世的物品,自然也没有办法给楚竟遥拿水,他问楚竟遥:“楚小友,你现在是回去还是去门口买水?”

自从成了残魂以后,他的目力倒是比曾经活着的时候要好上许多,能够看见小区外面的小卖部。

前两天他跟着楚竟遥从学校回家的时候,这孩子一路上,都在给他介绍现世与过去的不同,自然也没拉下小区门口的小卖部。

楚竟遥想了想自己的零花钱,她一个月就只有五十块钱,到现在还没有动过,如果没有完成系统的任务,就会被扣掉五十块,如果今天花了钱,那系统要扣款的话,她就需要动用以前的存款了,于是楚竟遥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回家喝白开水吧,便宜。

楚竟遥的妈妈上午去上班前,在水壶里烧了一壶水,这会儿水已经晾冷了,成了温度适宜的凉白开。

楚竟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拿出父母待客的杯子,给杜甫也倒了一杯,虽然她知道杜甫并不能喝,但是她总要拿出待客的礼节来。

这样有点孩子气的举动令杜甫失笑,他微微摇头,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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