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有那么半分钟,安静到仿佛空气停滞。
季雨禾怀疑她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许然,你说什么?”
“我说好,我同意离婚。”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正准备把律师拟好的财产分割协议,拿给她看。
谁知季雨禾突然提高音量,咬牙切齿问我:
“你确定真的要跟我离婚?”
我发出一声嗤笑:
“难道离婚还能有假的?”
季雨禾瞪大美眸,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看我好一会,冷不丁轻蔑一笑:
“看不出你还会欲擒故纵,不过老娘不吃你这一套!”
女人负气离开。
接下来半个月,她都没有回家。
直到有天深夜,我接到薛苒来电。
她着急的说,季雨禾喝得太醉,极需人照顾。
我却说:
“醉了就在你那睡下,实在不行,你问下顾俊有没有空。”
天地可鉴,我的这番话完全是替季雨禾着想。
但是本该烂醉如泥的她,一回到家就对我甩脸子。
她冷脸坐在我旁边看电视。
冷脸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准时回家,不再出去饮酒作乐。
不仅如此,她还亲手缝制了一条我曾经非常渴望得到的老婆牌围巾。
从前她送我哪怕一个钥匙扣,我都会迫不及待连发好几条朋友圈炫耀。
然而这一回,女人无数次刷新动态,却连半条毛线都未见着。
季雨禾似乎以为我忘却了离婚这回事。
所以她的温柔顾家,并没有维持多久。
那天,她刚跟我发完一条准备睡觉的报备信息,没过多久,刚陪客户喝完酒的我,便在私人夜总会走廊偶遇到她。
“许然,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暧昧昏暗的氛围光线,没能遮盖住季雨禾脸上的惊慌失措。
在她结结巴巴的不知该作何解释之际,我无所谓笑了笑:
“你继续玩吧,我该回家了。”
见我真的抬脚要走,季雨禾先是一愣,而后搂住我的胳膊,使出了她最常用的撒娇伎俩,不由分说的将我拖进包厢。
顾俊看到我时,脸上的笑意不由一僵。
“没想到许哥也会来这种地方。”
顾俊眉眼轻蔑的上下打量我:
“季总跟我说你最讨厌来娱乐场所,呵呵。我就说嘛,已婚男人最不老实了。”
我一眼便认出顾俊身上批着的定制名牌外套,是我去年送给季雨禾的生日礼物。
前段时间我想让她穿着陪着我回父母家吃饭。
她却不耐烦的告知我出差弄丢了。
我只不过小声嘀咕一句好可惜,女人便如同吃了炸药一般冲我嘶吼:
“不过是一件难看的要命的过季外套,你问东问西跟审问犯人似的,许然,要不然我现在就去脑科给你挂个专家号吧?你真的应该去治一下你的白痴猪脑。”
我被季雨禾拉到她那些所谓闺蜜面前,挨个聊天。
听着朋友们调侃她是“夫管严”,女人眼尾含羞注视着我。
在这些人起哄让我和季雨禾合作一首情歌的时候,顾俊自作主张把外套丢到我身上。
美其名曰:“季总老说因为许哥身体太差才害她一直怀不上孩子,这间包厢特别冷,许哥,你真的得多穿点。”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曾经的谎言被戳破,季雨禾一脸紧张的紧贴我不肯放。
她小心翼翼柔声道:
“老公,上次出差的城市突然降温,顾俊这个笨蛋小孩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带……所以我才不得不借衣服给他穿的。”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将手上的话筒丢给顾俊后,我对季雨禾说:
“一件无关紧要的丑衣服而已,别说是借,就算你拿去送人也与我无关。”
“你们俩合唱吧,我就不打扰了。”
不等季雨禾开口,顾俊先一步伸手拦住我,装模做样惊讶道:
“许哥,你该不会真的误会了我和雨禾有一腿吧?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如顾俊所愿,我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精美刺青。
禁果与黑蛇。
两个月以前,我在季雨禾的胸口处,见过同样的图案。
对上季雨禾瞬间慌乱的眼,我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我拉起她和顾俊的手,将他们的双手交叠在了一起。
我如同证婚人一般,笑容得当,心怀天地:
“真爱无罪,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
别害怕,我不仅不会动手打人,我还发自真心的祝福你们永远锁死。”
说完,我轻松自若走出包厢,然而季雨禾却红着眼睛契而不舍追出来。
她的脸色从未如此苍白的可怕:
“老公,我可以解释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不明所以看着她:
“你跟顾俊在一起挺好的,为什么要向我解释?”
“我跟顾俊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我跟顾俊的纹身让你产生了误解。
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的纹身只是跟薛苒打赌打输才纹的,根本不具有任何意义。
我明天就可以去洗掉。
许然,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犯傻吗?”
女人过于着急高亢的哭腔引得周围好几位路人停驻观望。
我眼中闪过一道嫌弃:
“季雨禾,你冷静一点,大庭广众哭哭啼啼的你不怕丑我还嫌丢人。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演苦情戏。”
在撞见季雨禾陪同顾俊一道出入篮球场,全程以情侣示人的那天,我如同疯子一般拉着她在大厅广众之下大吵大闹。
那时候的季雨禾便是这般敷衍我了事。
如今风水轮流转,我第一次在这个骄傲自满的美丽女人眼中,看到显而易见的痛苦受伤。
没有理会女人失魂落魄的眼神,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接下来的好几个小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季雨禾发来十几条信息,先是询问我为什么还没回家?她会一直在客厅等我回来。
而后见我丝毫没有要回复的意思,她又每隔几分钟便打来一次电话,一直打到我关机。
这天晚上,我回了父母家,跟他们促膝长谈至近乎天光。
思想传统的他们,终于接受我即将离婚的事实。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半,我刚开机便接到季雨禾的电话。
看着堆积在首页一整晚的好百通未接来电。
我揉着眉心,无奈接通。
“许然,你现在在哪?”
季雨禾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沙哑过,显然她哭了一整晚。
我冷着嘴角闭了闭眼:
“今天周五,除了在公司上班,我还能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