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靳言周身都带着冷冽,简苏苏站在客厅里连轻易走动一步都不敢。
她抿着唇,呼吸都更浅了点。
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站在那里等着责罚,全身上下都是拘谨。
而段靳言在说完以后就挂断了电话,旋即,他径直起身离开客厅。
在路过简苏苏旁边的时候,没有片刻停顿,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只留下一阵很轻的风拂过。
大门开了又关,只有玄关处的灯还亮着,试图将一片昏暗的客厅点亮。
只剩下简苏苏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简苏苏知道,段靳言应该是回医院去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一个屋檐下,哪怕简苏苏再小心不过,也免不了会有碰到段靳言东西的时候。
曾经有一次,简苏苏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段靳言常用的水杯,段靳言直接让人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换了新的。
就连简苏苏所有的物件,都被扔进消毒水里泡了个遍。
而后段靳言更是一个月没有回公寓。
那个时候简苏苏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她在医院办公室里偶然听见有同事调侃段靳言太敬业,工作好几天都不回家。
段靳言神态淡淡的扔出一句:“东西被人碰了,很脏。”
简苏苏才知道,原来段靳言很嫌弃她。
后来她就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不管做什么都格外小心,就怕碰到段靳言的东西。
-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很久,简苏苏白天跟了一场手术也很累。
她连晚饭都没吃,就洗漱完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家里和昨晚没什么区别,很安静。
段靳言走了就没有回来。
洗漱的时候,简苏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想起昨天张主任说的话。
她的听力障碍不是天生的。
坦白说,简家对她其实很好,至少她耳朵上的这幅助听器,就是简先生买的。
是当年庆祝她考上津北医学院时送她的礼物。
简家于她而言,是有天大的恩情。
只不过,多的她也不敢再奢望就是了。
到医院交完班,简苏苏去病房测完血压,再回到护士站的时候,就看到医生已经在准备查房。
今天周一,查房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些。
简苏苏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段靳言,他穿着白大褂,垂着眼皮,表情淡淡的在听旁边人说话。
科室里有资历的医生没他年轻,比他年轻的又没他有能力,他在人群中,跟鹤立鸡群似的。
有昨晚的事情在,简苏苏现在看到段靳言其实还有些紧张。
一群医生围在护士站前面,简苏苏被堵着过不去。
她低着头,保持着安静,想要等这群医生走了以后再回护士站里面。
然而偏偏护士长看到她了,招呼道:“苏苏,血压都测完了?”
简苏苏点头:“嗯,各床情况没有变,但是29床在发烧,家属让我来叫医生过去看一下情况。”
“4床的老爷子今天状态怎么样?”
简苏苏垂下眼光,看着自己手里的本子,认真回答:“老爷子一切正常,也没有再抗拒治疗,只不过他一直在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4床的病人?”蓦地,旁边插入一道低沉的男音。
简苏苏唇角微不可察的抿了下,然后看向段靳言:“是之前那位突发脑梗的病人。”
“我知道。”段靳言沉声打断她,他漆黑不带一丝波动的瞳孔看着她,“为什么说病人抗拒治疗?”
4床的老人,是在段靳言出去学习以后才送来的,经过抢救以后,老人一度拒绝治疗,认为自己活着就是拖累。
这下简苏苏还没说话,另一位医生就率先开口,他笑道:“段医生,你是不知道那位病人有多难搞,咱们科室所有人都出马了也没能劝下来,还是多亏了简护士。”
“简护士性格脾气都好,怪不得咱们科室的病人都喜欢简护士去呢。”
那医生笑着夸赞,简苏苏微微低头,没有接话。
但过了一会,又小声说了句:“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低着头,站的笔直,身上的护士服也干净整洁,像新的一样。
简苏苏能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抿着唇,装出一副淡定自在的模样。
从来到科室开始,简苏苏就一直都是最认真负责的那个。
因为在他面前,她总想做的更好一些。
即使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停留不过一秒就会移开。
可简苏苏还是想再努力一点,再认真一点。
至少让他觉得,她也没有很差劲。
但下一秒,她就听到段靳言寡淡的嗓音响起:“作为医护人员,想方设法救治患者是本职工作,没什么要夸奖的。”
空气有瞬间凝滞,简苏苏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攥紧,她小声道:“我知道了。”
而等简苏苏再抬脸,段靳言却已经转过身离开,她刚好看到他冷峻的侧脸。
医院的人差不多都知道简苏苏和段靳言是未婚夫妻,毕竟当初简家为了博一个名声,在简苏苏进医院没多久,就往医院捐赠的事还上过新闻。
关系还算好的同事忍不住怜悯她:“段医生真是太冷了,瞧瞧刚刚说的什么话。”
简苏苏手里写着登记表,抿了抿唇,还是选择替他说话:“他说的也没错,治病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苏苏你真的是,你就无条件的维护段医生吧。”
科室里的人都知道,简苏苏称得上是段靳言的头号脑残粉。
无论段靳言做什么,她永远都是第一个赞成的。
即使很多时候,她的拥护对于段靳言来说并不需要。
以前有人开玩笑说,别人都是唯心主义唯物主义,估计简苏苏是唯段靳言主义。
不过这些话没人敢传到段靳言耳朵里去就是了。
因为,科室里没有人不知道——
段靳言并不喜欢简苏苏。
或者说,段靳言眼里压根就看不见简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