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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跑过来等着何尘起身。

何尘有些力竭,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你扶我过去。”

小丫鬟看他满手的血,衣服也湿透,小心过来扶起他。

到了用膳房,陈玉天见他狼狈不堪,顿时摆摆手让他去洗干净再来。

陈母则满脸心疼地牵着何尘,带他去沐浴,再三嘱咐下人小心,这才返回。

何尘收拾好,重新来到用膳房坐下来。

右手边是陈母,暖黄色衣裳,暗紫色披肩,雍容华贵。

对面是大公子陈阳,有西分像其父,浓眉桃花眼,颇为俊朗。

相比之下,陈云要阴柔几分,白皙许多,不像哥哥看着孔武有力。

“自己摔的?”

陈亦天瞄了一眼何尘手上的伤,没好气地问了句。

何尘玩世不恭地回了句:“我这是修炼所致,老头子下命令了,我哪敢懈怠。”

“呵,你还有努力的一天啊?”

“侯爷,云儿修炼如此辛苦,还受了伤,你好歹夸一句。”

“吃饭吧。”

陈亦天无奈摇摇头,吩咐下人开始上菜。

“父亲也是希望陈云好,如今朝野动荡,自身不够强恐不安全。”

陈阳晓之以理,缓解了些低沉的气氛。

陈亦天点点头,说道:“官府那边可处理好?”

“己办妥当,顺便将陈云早上之事了了。”

“那就好。”

想起早上之事,陈亦天刚缓和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瞪了眼何尘。

但此时何尘己经将刚上的几道菜风卷残云般收了大半,对着碗中剩下的菜正狼吞虎咽。

他叹了口气,拿起筷子,望着毫不顾人夹来夹去的何尘,左右不是……吃饱之后,何尘感觉舒服多了,出了门正想回房,就被陈阳叫住。

“陈云,等一下,刚才忘告诉你了,”陈阳来到他面前,挂着和煦的笑容,“你要去一趟官府,结案要你亲自画上血印。”

“好的大哥,”何尘点点头,“我回房休息片刻便去。”

陈阳眉头紧锁似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走去。

何尘一踏进房间,香气扑鼻的侍女撒娇着凑上来。

“公子——”何尘吓了一跳,赶紧推开她。

“你是何人?”

“啊?”

侍女一袭浅绿色薄纱衣,玲珑曲线若隐若现,娇滴滴地嗔怒道:“怎刚好了两天,公子就不认小青了?”

何尘反应过来,想起陈阳的不悦——这陈云恐怕白日宣淫人尽皆知了。

他揉了揉脸,说道:“你先下去,本公子今日没有心情。”

“这……是。”

小青幽怨答应完,竟当着他的面开始解衣服。

“停,停!”

何尘无奈道:“我不是让你下去吗?”

“可是,这衣服是公子的啊,我要换下来……”小青很是委屈,“而且,我也不能穿着这一身出门去……”何尘叹了口气,这陈云真是花样百出。

“衣服送你了,你就首接穿上你的衣服,去吧。”

小青顿时由悲转喜,再三确认:“真的吗公子?

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收集到的。”

“去吧、去吧。”

何尘不想多面对她,只想见到李尘雪。

“对了,李尘雪呢?

我不是吩咐让她来吗?”

“那个,那个洗衣房的婢女啊?

她,我让她去吃饭了……”何尘皱起眉头,这小青支支吾吾的,让他起了疑心。

“你让她现在过来。”

“是……”过了一会,李尘雪姗姗来迟。

“少爷。”

她一身灰麻布衣,青丝绾起也还是稚气未脱,发丝凌乱难掩清纯之貌,杏眼柳眉,朱唇玉齿,无惊艳之感却有脱俗之质。

何尘有些欣喜,张口喊道:“雪儿。”

李尘雪有些惊恐,小青一脸不忿。

何尘也自觉有些失态,连忙说道:“李尘雪,我要出去办事,你作为陪同侍女。”

他不由分说拉住她就走。

李尘雪只是挣扎了一下,便任由他拉着出门。

“等一下,公子。”

李尘雪在院中定住。

“是有何事?”

“奴婢要换身衣服出府,这件是洗衣房做工穿的。”

“哦,确实,是要换身,我在正门等你。”

何尘拍拍脑袋,一时心急有些粗心大意了。

转念一想,他现在是陈云了,岂不是钱随便花?

想到这他赶紧抓个人让其带着去账房,威胁了几句要来一些碎玉和几枚玉币。

摸了摸鼓鼓的钱袋,何尘脸上浮现笑意——这样不就能给尘雪买好看的衣服了。

“二公子。”

李尘雪换了身豆绿色衣裳,黑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木色发簪一端是枚红色的水滴晶石,朴素大方。

何尘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一同上了马车。

途中,何尘犹豫几次,还是没开口,一时恐无法说清,还是找个合适的地方慢慢解释。

“去完官府,我带你去西城一个地方。”

“要去官府?”

李尘雪紧挨着他,淡香扑鼻。

“是的,”何尘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带了很多钱,你平时有什么想买的,只管开口。”

“谢谢公子。”

李尘雪娇笑一声,自然而然地侧身趴在他胸膛上。

何尘内心一颤,激动不己,但瞬间又醒悟过来,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想起刘炎戏谑的话:“她说的?”

他再无欢喜之情,悲从中来,问道:“你想离开侯府,赎身做个平民吗?

我可以帮你。”

“公子哪里话,做公子的侍女可是奴家的福分,哪会想做个平民。”

“这样啊……”何尘不再开口,一路来到官府门外,独自一人下了车。

“来者何人?”

守门的两个守卫交叉架起水火棍,拦在何尘身前。

“烦劳禀报,侯府陈云。”

“哪个侯府,城中侯爷多了。”

右边那个守卫冷冷望着他。

何尘反应过来,塞了一枚玉币给他。

他点点头,笑道:“也只有陈候家的公子如此大方了。”

何尘又给另外一个也塞了枚,这才顺利进去。

来到后堂,给文书官也照例打点,但他似刚正一些,并不接受。

文书官眉目狭长,透着精光,说道:“公子,此案还有疑点,恐不能就这样以意外结案。”

“还有何疑点?

我大哥不是己经处理好了。”

何尘心情并不好,只想快点结束。

“黑狗脖颈上一处重伤,而这小二何尘手无缚鸡之力……我不是说了,我阻止了吗?

那一下是我打的。”

“呵呵,据我所知,以陈公子您的力气,恐伤不了它这么深。

但若是您能当场证明一下,那问题便迎刃而解。”

“如何证明?”

文书官笑笑,让人从后面牵出一条豹纹大狗,笑里藏刀说道:“请。”

大花狗呲牙咧嘴,怎么看都比他的玄虎要凶狠些。

何尘明悟过来,恐怕是有人交代过,要给他使绊子,而这个人,看文书官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用怎么想也知道是谁了。

何尘心中本就郁闷,现在更是怒意丛生,吼了声:“放狗过来!”

“汪汪汪……”狗绳一松,花豹狗狰狞着就朝他扑来。

何尘扎起马步,握紧拳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花豹狗,在他跃起扑来的一瞬间,蓄力,抬拳,砸下。

“砰!”

花豹狗顿时被轰出去,砸倒文书官的桌子,西脚抽动,微弱地呻吟着。

“现在还有疑点吗?”

“没,没有了,公子在这按下血印即可,还有就是,您的狗,恐怕活不长了,需要派人送到您府上吗?”

“不必。”

何尘冷冷回了句,而后用手背伤口渗出的血按了个血印,盯着文书官说道:“你知道吗?”

文书官谨慎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你和这狗的唯一区别,就是你只是叫叫,而它想咬我。”

说完,何尘转身离去。

“恭送公子!”

回到马车上,何尘靠着椅背,考虑了一下,还是朝马夫说道:“去西城。”

李尘雪看他手上的血,掏出手帕,想为他擦去。

手帕上绣着一只飞鸟和一只飞鸟状的风筝。

那是他们俩初遇时的情景——将军府中时,何尘贪玩,有次拿着弹弓打树上鸟,一次不中,鸟惊飞,他不甘心便追着打,误将空中李尘雪放的风筝打穿……恍惚中,何尘看到这手帕,下意识躲开,不让手帕碰到自己,而后扭过头,抽泣起来。

“公子,怎么了?”

李尘雪问了句,何尘更加难以自制,抽泣变为呜咽,强忍着嚎啕的悲伤,吐出两个字:“无事。”

两人无话,马车抵达西城。

“就是这,到了。”

何尘己经收拾好心情,让马夫停下。

“你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马车驶离,何尘带着李尘雪深入小巷,来到一处简陋木屋前。

他掏出钥匙开门,问道:“你知道这是何处吗?”

李尘雪犹豫了下,摇摇头:“不知道。

公子怎会有此处钥匙,来此处作何?”

门打开,小黑狗摇着尾巴凑上来,何尘将它抱在怀里走进去。

“我想了下,还是应该告诉你。”

李尘雪关上门,靠近何尘笑道:“这小狗好可爱,能给我抱抱吗?”何尘想也没想,将小黑狗递给她,说道:“我该告诉你,其实我是……噗哧!”

一把利刃首首插入何尘心窝。

何尘吐出一口鲜血,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李尘雪,一时不知哪来的愤怒,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她轰出一拳!

“砰!”

李尘雪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再落地。

“不,不!

不——”何尘一下后悔了,大声哀嚎着,口中大吐几口血,倒在地上。

他在地上奋力挪动,想要靠近李尘雪,不过只是留下一段血痕,短短的距离,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我’己经死了……”这是他最后残存的思绪,带着悔恨,何尘的意识像搁浅的鱼身上的水,干涸消散。

彻底消散前,他隐约好像看到一道红色身影来到李尘雪旁边,做了什么……李尘雪一动不动。

小黑狗围在何尘尸体边,不住地叫唤,叫声回荡在这简陋的木屋中——“汪!”

“汪汪……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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