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立刻有几个族人向四面散开,在草丛间不断寻找什么,没一会就纷纷手里抓着一种植物,一边往回走一边放入口中咀嚼,回到三毛的身前将口中已经拒绝成一坨的植物吐出敷在三毛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显然,这是原始族人们的止血方式,只是赵元根本不指望这种方式能有什么效果,他的脸色无比阴沉,自己的族人们不仅需要武器,更需要医疗的手段。
看来他还需要钻研一下中草药的知识,只有掌握了这片土地上的药材运用,才能让族人们更安全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在唾液的作用下,三毛胸口的伤口逐渐止住流血,可他毕竟已经是一个老人,此刻脸色苍白状态差到了几点,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赵元的手掌:“神,我....我不能再侍奉您了,但我永远是您最衷心的仆人,我........”
“别说这些。”
赵元脸色难看的打断他:“我还没允许你死,你就不能死,你若是死了,就是对我的不敬!”
此话一出,三毛愣住,赵元趁此机会抽出手,对着周围的族人指挥道:“你你你,带着石斧跟我过来!”
在赵元的指挥下,几个族人迅速的放倒几棵小树,赵元用藤条把这些碗口粗的小树固定起来,做成一张简易的担架,对着还守在三毛身边的几个族人道:“把他抬上来,动作轻一点。”
几个族人好奇的看着脚下的担架,觉得神明大人只是动了动手,在上面施加了神力就让他们组合在一起,可现在显然不是给他们好奇的时候,几个族人小心翼翼的抬起三毛,将他放在担架上,茫然的站在周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元苦笑,这些原始人的脑容量倒是够用,但如今赵元所制作的工具都在他们认知之外,还需要经过提点才能理解,比起三毛只是一搭手很快就理解了弓箭的使用原理简直是天壤之别。
归根结底,他们都不曾像三毛一样被赵元教导,事到如今他们所作狩猎,用火等等都是三毛传授下来的经验,从来没有想三毛一样真正的独立思考过。
在赵元的指挥下,这些族人才恍然大悟的抬起担架,周围族人纷纷好奇的观察担架,二火则是对手中的弓箭爱不释手,似乎对三毛的生死有些漠视。
虽然三毛对于整个部落而言很重要,在这个原始社会对于死亡早已司空见惯。
一行人抬着担架,扛着猎物,几个空着手的族人纷纷围在二火身边,窃窃私语显然都对于弓箭很好奇,当时战场一片混乱,他们之中只有距离最近的二火亲眼看到了弓箭射出的一幕,此刻来回摆弄着弓弦,显然是想搞清楚这神器到底是怎么做到远距离攻击的。
一行人脚步飞快的赶回部落,赵元的体力当然比不上这些原始人,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已经用光了力气,最后干脆又打造了一个担架,由四个族人抬着回到部落。
此刻,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营地里的女人们越发的不安。
黑夜,是野兽们的主场。
人类的视力,嗅觉都不如那些狩猎者,随着夜幕的降临,狩猎者们纷纷苏醒,没有及时回到火焰庇护下的人们很有可能会沦为野兽的晚餐。
女人们站在营地外的高处,遥望着男人们外出的方向,一个个越发的急躁。
因为神的降临,这一次狩猎部落里所有的男人都跟了过去,如果他们真的无法回来,那部落里剩下的女人和孩子们很快也会死在残酷的原始世界。
就在女人们越发焦急,不知所措之际,一群人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他们的背后是即将没入地面的火红太阳,太阳之下,男人们高举着猎物,将担架扛在肩头,他们的神就端坐在上面,慈爱的俯视着他的子民。
这,是原始人们的视角。
事实上,赵元只是有些近视眼,隐约间看到了营地方向女人们的影子但又不太确定。
看到男人们活着回来,营地的女人们发出兴奋的喊声,一个个欢呼着前去迎接,结果男人们扛着的猎物,看着他们欢声笑语,赵元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这些族人,一个个像是围在自己脚边的孩子一般,男人们同样很欢喜,一边展示自己狩猎的成果,一边欢呼着蹦蹦跳跳把赵元抬进营地放在地上。
这一路上赵元虽然坐着却也并不舒服,在三毛的一再要求之下,赵元所作者的担架被他们扛在肩头,以至于“神”高高在上,可族人们哪有抗人的经验,走起路来担架来回晃悠,没一会赵元就觉得晃的头昏眼花还不如自己走路。
可三毛和一众族人们在发现了这个能让神更轻松,更尊贵的方法,就说什么都不让赵元下来,盛情难却之下,赵元只能无奈的一直端坐在担架上,一路晃晃悠悠的回到营地,此刻也不由觉得可笑。
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原始世界晕车。
在他苦笑之际,女人们已经欢呼着来到猎物前,割开喉咙后让昨天分娩的女人来吮吸羊血,此刻这山羊已经死了几个小时,血液早就不在流淌,女人废了很大力气才终于从里面吸出一些羊血。
在原始世界没有食用盐,也没有其他能补充微量元素的方法,饮血和舔盐碱地就是他们仅有的补充方式。
见到女人们的做为,身为族人们领袖的三毛恼怒的喊了两声,颤颤巍巍的从担架上爬拉起来。
做为整个部落的祭祀,分配食物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权利,若是放在平时,刚刚分娩的女人需要补充营养,着急之下有些逾矩他不会多说什么,可如今神站在一边,这本应该先献给神的祭品却被染指,三毛虽然身上负伤却愤怒的爬起来,快步走到女人面前高高举起手中拐杖。
“砰—”
这拐杖并没有落在女人身上,而是被赵元抓住,虽然三毛岁数不小了,身上又负了伤,可这一下还是让赵元感觉手掌发麻。
若是换做平时,估计他得疼的上蹿下跳,可如今站在自己的子民们面前,他也不可避免地有了些偶像包袱,虽然疼却也咬碎了牙齿忘肚里吞,硬生生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三毛,不用如此。”
“神,那是我们给您的祭品!”三毛还是十分恼火,手中拐棍来回颤抖。
女人们这才注意到三毛胸口那狰狞的伤口,纷纷发出惊呼,三毛是整个部落最有智慧的人,也是他传授了族人们火焰的使用,在这个没有书本文字的时代,知识无法被记录下来,只能通过经验一代代传承。
而三毛,就是整个部落最有经验的人。
他的存在,毫无疑问是部落最重要的基石。
那喝血的女人躲的远远的,蜷缩在角落里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三毛一双有些发黄的眼睛死死盯着女人,显然是余怒未消。
赵元对于这些规矩却并不甚在意,轻轻推动三毛想把他送回到担架上歇息,毕竟此时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剧烈活动很可能导致刚刚结痂的伤口开裂。
毕竟对于他而言,虽然整个部落都是自己的子民,但唯有三毛与他算是老相识,他不想让三毛死,至少不想看他死在自己面前。
三毛却并没有回去,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服从赵元的命令,他颤颤巍巍的用拐杖支撑自己的身体,道:“神,我来为您取下最鲜嫩的肉。”
分配食物,是他作为部落主事人的权力。
而为神献上食物,则是他身为祭祀的梦想。
看着这个对自己信任到了骨子里的老人,赵元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送来抓着他胳膊的双手,看着三毛颤颤巍巍的来到山羊尸体旁边,接过族人递过来的石刀一下下剥皮割肉。
里脊,是绝大多数动物身上最嫩的肉,但在这个工具还很钝的时代,想切下里脊肉难度无疑是巨大的。
在其他几个族人的帮助下,三毛费力的将羊肉剥皮,拉扯之下胸口的伤口果然开裂,开始不断留下献血,可三毛却置若罔闻,手里抓着石刀一下下割里脊肉,这一条肉紧紧贴着脊椎骨,每次割肉都要费力的经过骨头,这老人就跪在地上,任由胸肉鲜血流淌,终于在废了许多时间后割下一条羊肉,此刻的三毛已经脸色很难看,却还是一只手支撑着拐棍费力站起来,随后一把推开拐棍,双手捧着羊肉颤颤巍巍的走到赵元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羊肉捧过头顶:“神,这是您的子民献给您的祭品。”
此刻的赵元,脸上没有丝毫的玩笑以为,表情严肃,双手接过老人手中的肉条,老人浑身颤抖,伏地用力的磕了个头。
他接过的并不仅仅是一块肉,更是一个原始世界老人最纯粹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