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鸢盯着周玄祈，恍然以为听错。

可周玄祈上前握着她的双臂，一字一句：“你是曾经的神女，只有你的眼睛能帮助云湄挺过这一劫！”

“她现在是神女，若是此番熬不过去，等天罚降下，必然生灵涂炭……”

他的言辞恳切，手上力道加重，疼的唐鸢秀眉都皱在了一起。

她挣开他，满眼荒唐：“你之前割我的血救云湄，我就跟你说过不对了。”

“神女爱世人，守护大祁靠的是心头笃定的信念，耗的是自己的精魂，怎么会用子民的眼睛去救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个？”周玄祈失望的看她，“你曾经那么善良，为了苍生百姓甘心赴死，怎么如今变成这样？”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急喊——

“皇上不好了，国师传话说云神女血流不止，再不换眼，只怕无力回天！”

周玄祈猛地抬眼，眸光坚定看向她。

这一瞬间，唐鸢仿佛听到心坠入万丈冰渊，摔得粉碎的声音。

她红着眼不住的后退，祈求道：“玄祈，别这么对我……”

“对不起鸢儿，我会找最好的太医来给你医治的！”

话落，刀落——

“啊——”

剧痛蔓延，眼前猩红一片。

一世陷入黑暗之前，她似乎坠入冰窟。

周玄祈……

你怎能如此对我……如此负我……

……

半月后。

唐鸢没了一只眼睛，只能以面具遮住半边脸。

但眼睛却还在渗血，伤口好的异常缓慢。

“鸢儿。”

周玄祈踏进金銮殿，就见到唐鸢独自站在窗边，凝着屋外的月亮出神。

娇小的身体裹在单薄的身体内，好像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走。

心头莫名一紧，他快步上前关掉窗户：“你身体不好，别站在窗口吹风，会着凉。”

说着，他就要揽上唐鸢，可她却后退一大步，只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就朝床边走去。

淡淡的视线扫得周玄祈眉头紧蹙，他倒是宁愿她跟他哭，跟他闹。

“鸢儿，你到底要怎样才不生气？”

他拉着擦肩而过的唐鸢，眉眼诚恳：“我们即将成婚，别这样疏离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唐鸢忽得抬头，见状，周玄祈忙点头，却听她说：“那我要云湄出宫，另修神女阁别居，你以后不许见她。”

“不行！”

周玄祈下意识拒绝。

唐鸢自嘲一笑，早料到如此。

可还不等她在说话，门外忽然想起熟悉的呵斥：“唐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有良心的话来？”

她回头看去，是母亲走了进来，还一脸失望：“你只不过失去了一只眼睛，湄儿为你换命格，快失去性命了，你竟还容不下她！逼她出宫受苦？”

唐鸢凝着激动的母亲，被挖掉的眼睛又痛了起来：“……只不过失去了一只眼睛？”

“娘，你还记得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被挖眼睛，母亲见到她的第一句，不仅不是关心，反而是斥责。

明明从前——

是周玄祈自己说：“鸢儿，我此生只爱你，只要你一个，若你不能嫁人，那我就今生不娶，一直护着你。”

是爹娘亲口告诉她：“鸢儿，神女虽然身份高贵但注定早亡，如果可以，爹娘愿意折掉一半的寿命，换你平安。”

明明自己受人尊敬，死得其所。

是他们偏偏要她复活。

复活之后，又为什么这么对她？

……

不欢而散。

当晚，唐鸢依旧在疼痛中入睡，做了个噩梦。

梦中——

日头灼热，沃土干裂。

百姓们跪地高呼：“苍天啊，下下雨吧，庄稼都干枯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渴死了！”

“老天爷，我们犯了什么罪啊！为什么天罚要降到我们身上……”

天罚？

下一瞬，唐鸢满身冷汗惊醒。

【天下大旱，民不聊生。】

这是她三年前祭天前，预知的天罚。

到底怎么回事儿？

难道她的献祭没有用吗？

她得找国师问个清楚！

顾不得天黑，她匆匆套上衣服，直奔国师阁。

占卜殿。

唐鸢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

“湄儿你放心，根本没有换命一说，天罚降临后该死的依旧是唐鸢，哥哥一定会助你登上皇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