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晴摇头:“不知道这些人是真不知道妇佳和英嘉的关系,还是这俩真的没关系。反正啥也没套出来。”
徐樱问:“那从关联企业的角度去查呢?”
“昨天就查了,没任何证据表明二者有关系。”
车子启动,张旭手中的方向盘打了个大弯:“即便咱们都心知肚明这二者之间有联系,但没证据,就无法将他们绳之于法。”
孙晴叹气:“可不是吗?想让两个主体看上去毫无关系,也不是没办法。”
徐樱无力地看向窗外。
回到律所,沈让没在办公室,出庭去了。
徐樱开始整理今天要给他签署的文件。
正忙着,手机响了。
是母亲林淑婉打来的。
“磊磊,你小姨说——你上了什么微博热搜?现在大家都夸你是正义女律师呢?”
徐樱原名叫赵鑫磊,磊磊是她的小名。
她拿肩膀夹着手机,整理文件的手没停:“妈,我这才毕业几个月,还不是律师呢!”
林淑婉在电话那头轻声笑着:“你外婆在天有灵,看到你即将成为律师,会很欣慰的。”
提起外婆,徐樱整理文件的手顿住,整个人都有点emo。
结束通话,她重新点开那条热搜。
视频里,她穿着浅蓝色衬衫、卡其色风衣,红着眼站在妇佳医院的代理律师和产科主任面前。
她质问他们为何在王女士开全十指后还不将她送进产房待产,导致孩子缺氧窒息,成为一辈子需要人看护的脑瘫患者。
如今再回看这段视频,徐樱依旧揪心得厉害。
她也为人子女,深知只有自己健康顺利,母亲的晚年才能安宁。
如果子女不健康,无法自理,父母会死也不瞑目。
生而为人,来这人世间走一遭,离开人世的时候,无非求一个安心。
可这些孩子们的父母,将一辈子身心煎熬,即便是死的那一天,也无法安心离去。
徐樱哭了会儿,用纸巾摁了摁眼角的湿意,长长呼出一口气,准备关掉视频,重新投入工作。
就在这时,镜头扫过产科主任的脸,徐樱突然觉得这张脸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按下暂停键,仔细端详那张脸。
连心眉、龅牙,后缩的下巴……
徐樱震惊片刻,立刻将画面截图,单独裁出来,再和英嘉院长的照片拼成一张。
直觉告诉她,这俩人可能有血缘关系。
龅牙、连心眉、后缩的下巴,都是强遗传特征。
且亲属作为利益共同体也很有可能。
徐樱赶紧去汇报沈让。
沈让看到照片,也有点吃惊,立刻让张旭去调查。
这边徐樱也没闲着,她去收集英嘉开给患儿们的发票。
妈妈们很快把票据都送过来,厚厚的一沓,徐樱复印出一份留存。
这一忙,从资料室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落地窗外,北京的CBD璀璨繁华,如倒置的星际之城。
徐樱站在落地窗前,心情越发澎湃。
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
徐樱回工位整理票据。
这么多的票据里,竟没有一张是正规发票,全都是英嘉自己印制的机打收据。
她赶紧联系上几位加了微信的妈妈,询问她们平时交学费都是把钱转到哪里。
妈妈们很快把付款截图发了过来。
徐樱立刻打电话向沈让汇报。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她还没开口,那头就问:“怎么这么晚还在所里?”
“孩子们平时缴交的学费,都会进入一个私人账户,而英嘉也从没开过发票给他们!沈律,我怀疑英嘉这部分收入都没有进行申报,属于隐匿收入!”
电话那头,沈让耐心听完,平静道:“好了,明天再说,你赶紧下班。”
徐樱还想再说点什么,沈让已经挂了电话。
她叹了叹气,把听筒放到座机上,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律所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把灯都关了才进电梯。
一出中庭大门,寒风立刻卷了过来,徐樱拢了拢风衣的领子,顶着寒风往前走。
她住的地方距离律所不到三公里,平时不赶时间都是搭公车,眼下出来晚了,公车大概率是没有了。
徐樱干脆步行回家,边走边想案子。
其实她刚才想跟沈让说——英嘉隐匿的收入,很有可能流向实际控制人手中。
只要沿着资金的走向追查,说不定能发现英嘉和医院的关系。
只要有一份证据能够证明二者之间存在利益输送,那么就能报案,而这份证据,也能成为检查机关批准逮捕相关涉事人员的关键证据。
一旦立案,检查机关进行全方位的调查,什么证据都能查出来!
徐樱越想越有信心,生怕自己睡一觉起来忘了,掏出手机,给沈让发去语音,把自己的设想完完整整地陈述了一遍。
“……它为什么不敢开发票?就因为开发票了,这些钱就要进入公户接受监管,它就没办法把这个钱给到医院,所以它必须隐匿收入,通过私转私的方式把钱都转出去,最后转到医院那边。”
徐樱边说边拐进一条巷子。
她租在红庙附近一处七十年代的老小区里,小区被夹在一堆快捷酒店、美发按摩店和烧烤店之间。
光线昏暗的巷子里,靠边停着几辆歪七扭八的电动车。
“我们只要找到这条资金往来的证据……”
60秒的语音条不够用,徐樱松开大拇指,落眸看一眼微信页面,重新按住语音键,继续给沈让留言。
“就能证明医院和康复中心之间确实存在着不合法的利益往来……”
边说边抬眸,重新看向前路。
视线无意中扫过路边一辆电动车的后视镜——
镜子里,她身后,跟着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
徐樱下意识顿住脚步。
后面的身影也跟着顿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