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筝想也没想，侧身就挡在了顾筝跟前。

泔水尽数泼在了她的背上。

馊的、酸的、臭的，各种味道尽数涌来，冰凉的湿意浸进褙子里，让顾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却紧张地看向顾筝，急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淋到你？”

少女的眸中全是诚然的关切，顾筝却觉得心中窒闷般得难受，还夹杂着一股心疼。

怒意在他眸中一闪而过，顾筝冷冰的视线扫向了那彪悍妇人。

妇人在接收到他的目光后，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一步，色厉内荏地哼道：“看什么看，泼的就是你，算你好运！”

说罢就要合上房门。

顾筝却听到“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被硬生生掰断。

就见顾筝飞快地一扬手，似乎扔出了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直直穿过妇人还未闭合的房门，然后“嗖”的一下，将什么给射穿。

“啊！”

妇人惊叫一声，再转头看向手中破了个洞的木盆，目光中含着惊恐，“你，你……”

顾筝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中着实震惊。

再回头看顾筝搁手的地方，轮椅的扶手竟然被他硬生生掰掉了一块。

好家伙！

所以，刚才他就是这东西把木盆给射了个对穿？

“穆家军生为人杰，死亦鬼雄，你若觉得自己的外甥不配为国战死，大可去官府衙门报备，取消了他的抚恤。”

顾筝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甚至还有几分苛薄，但顾筝就莫明觉得很解气。

他不是迂腐之人，也不会一味地委曲求全，也懂得反抗，这很好。

“我……哪有这样说，你们欺人太盛！”

妇人在骂骂咧咧中，却心虚地掩上了门板。

这次她不敢摔门了，生怕顾筝一个不解气，将门板也给她射个对穿。

等着巷子里安静下来，顾筝才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你这样厉害。”

亏得那次她还冲出去救他来着，其实顾筝哪里需要她救呢？

只是那时的他怕是心如死灰，不想反抗罢了。

“这里……有片菜叶子，你蹲下。”

面对顾筝时，顾筝才脸色稍缓。

顾筝顺着他的意思半蹲在他跟前，低下了头。

顾筝的手探到了她的发间，顾筝便听他闷声说道：“对不起阿筝，是我连累了你。”

这话满是歉疚，倒是让她心中一暖。

“不碍事，就是我这一身湿臭，怕不好回去和老夫人她们道别，你替我说一声。”

顾筝有些窘迫地抬头看向顾筝，他的手指滑过她的鬓发，停在了她的眉角。

温热的触感，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顾筝在那双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避开了顾筝的手。

“我这一身狼狈，就先回去了。”

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顾筝，顾筝眸中有了浅浅的笑意。

随即，他转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眸色黯沉而冷厉，“若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门内一阵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踢翻了，一阵兵荒马乱，但那门却始终没有再开。

顾筝面无表情地转动着轮椅离去。

只有面对顾筝时，他才会找回几分曾经的自己。

没有人知道，已经跌入过深渊的人，即使能够再爬上来，也必定是裹挟着浓雾与阴霾。

而顾筝，是他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