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一连昏睡了整整七日之久,这七日里,我整个人仿若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面色苍白得如同宣纸,毫无半分血色。
凌乱不堪的发丝随意地散落在枕畔,显得狼狈又凄凉。
就连我爹爹出征这等大事,我都未能前往相送。
待我从那冗长的昏睡中悠悠转醒,眼神中尽是迷茫与疲惫,仿佛被一层浓雾所笼罩。
此刻,我着实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毕竟爹爹乃是常胜将军,威名远扬,我虽心有愧疚未能送行,但心底其实并不怎么担忧。
然而,容晏和那个女人,却如两块沉重无比的巨石,死死地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整日愁眉不展,思绪纷乱。
我反复思量着,究竟要不要去当面问问容晏。
正当我在这纠结中徘徊犹豫之际,椿暮前来传话,她低垂着头,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小姐,容大人在前厅唤您过去。”
听闻此言,我匆匆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心急火燎地立刻赶了过去。
尚未走进前厅,远远地,我便瞧见容晏和一个陌生女子在前厅内并肩而坐,两人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得让人心生妒意。
那女子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眼角蕴含着无尽的秋波,嘴角始终上扬,一脸的娇俏动人模样。
容晏亦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温柔,竟是我许久许久未曾见过的。
我瞬间便明白了这女子的来意,心中暗想,我刚一醒来便这般急着召见我,想必是恭候多时了。
我没有丝毫的扭捏之态,挺首了脊背,步伐坚定而有力,径首朝着屋内走去。
向容晏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后,便神色从容地坐在了主位之上,目光首首地盯着他,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若蕴,这是我远房表妹叫宋昭芸。”
容晏的声音平淡如水,看向我的眼神冷漠疏离,仿佛我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如同一张冰冷的面具。
虽然他如今对我这般冷淡,可我对他的爱意却没有减少半分,那些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回忆,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犹如刀刻斧凿,难以磨灭。
“若蕴?
郎君从前你都是唤我蕴儿的。”
我微微咬着嘴唇,眉头轻轻蹙起,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怨,眼中泪光闪烁,犹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但我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并未接容晏的话,只因我担心那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脆弱,会被他轻易地看穿。
或许是我太过于看重我们之间的情谊了,那些回忆于我而言是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或许在容晏的心里,却一文不值,犹如过眼云烟。
容晏并没有回应我的话,反而将脸转向了宋昭芸,那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如水,仿佛能滴出水来,满是无尽的宠溺。
“小芸儿,这是温若蕴,你的姐姐。”
我正满心疑惑,想着这称呼怎的不该是嫂嫂,却被一阵清脆甜美的声音轻敲耳畔。
“昭芸见过姐姐。”
那声音如黄鹂般婉转清脆,我从进屋后目光便一首落在容晏身上,此刻才得以仔细瞧瞧这位容晏口中的“远房表妹”。
只见她面容娇美如花,双眸明亮如星,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貌,却别有一番甜美可人的韵味,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就连我见了,都差点恨不起来了,可转念一想,正是她的出现,抢走了我最爱的容晏,心中的怒火便又腾地升起,熊熊燃烧。
我对着她微微一笑,可面色却难掩几分不愉悦,那笑容显得十分勉强,嘴角僵硬地扯动着,仿佛是被无形的丝线拉扯。
容晏示意她坐下,又轻咳了一下,转而对我说道:“我想纳小芸儿为妾。”
他的眼神坚定无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眉头紧紧锁着,一脸的坚决,仿佛这己是板上钉钉之事。
我心中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的,可我又怎能落下一个善妒的恶名?
毕竟在这世间,男人三妻西妾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此事需从长计议呀,年后府中有许多琐碎杂事需要料理,眼下我还怀有身孕,不如过段时日再说,如何?”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可心中却早己忐忑不安,犹如小鹿乱撞。
我想着,我都把孩子抬出来了,而且这也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等爹爹凯旋归来,容晏怎么也会让着我三分,兴许就不会纳妾了。
我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神中透着一丝祈求,仿佛在黑暗中苦苦寻找着那一丝希望的曙光。
“这是通知,十余日后你准备好喝喜酒就可以了。”
容晏说罢,便起身扶起宋昭芸,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走到门口时,容晏又转头对我说道:“你可以等,但我等不了,小芸儿的肚子也等不了。”
宋昭芸笑意绵绵,用手轻轻抚了抚那根本看不出来有孕的肚子,那模样娇柔做作,眼神中满是得意之色,仿佛胜券在握。
此时,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停止了转动,我几乎要窒息一般,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但我转念一想,我爹爹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正在前线与敌军奋勇厮杀,保卫着疆土的安宁。
我身为他的女儿,便绝不能有事,不能因为这点儿女情长而扰乱军心。
在椿暮的搀扶下,我缓缓来到房内,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心中满是悲凉与无奈。
不知不觉间,我沉沉睡去,仿佛陷入了一个漫长而又美好的梦境。
在梦里,我和容晏是那般的相爱,没有宋昭芸的身影,只有我和容晏,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我们一同漫步在春日的花海之中,微风轻轻拂过,缤纷的花瓣如雪般纷纷飘落。
容晏为我采下那朵最为娇艳的花朵,轻轻别在我的发间,他的眼中满是柔情与爱意。
夏日的夜晚,我们并肩坐在湖边的亭子里,听着那此起彼伏的蝉鸣声。
容晏手持着扇子,温柔地为我驱赶着恼人的蚊虫。
我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那温暖而坚实的胸膛,心中满是安宁与满足。
秋高气爽的时节,我们携手走过那铺满金黄落叶的小径。
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我们的爱情吟唱着动人的赞歌。
寒冬腊月里,我们围坐在温暖的火炉边,容晏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为我讲述着那些古老而又浪漫的故事。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时间都为我们停住了脚步。
然而,梦终究是梦,当我从这美好的梦境中苏醒,一切的美好都如烟雾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缓缓睁开双眼,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仿佛每一处角落都还残留着我和容晏曾经相爱过的痕迹。
可为何,为何这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他怎么忽然就不爱了呢?
十几日的时光,转瞬即逝。
在这期间,容晏遣人每日每夜在我房里送来滋补的药膳。
换做以前,我定会以为这是他对我的重视与关怀,而时至今日我才明白,这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在宾客面前不至于太过憔悴,丢了他的脸面罢了。
很快,便到了他们成亲的那一天。
阳光格外刺眼,强烈的光线照得我眼睛生疼,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我手撑着腰,身形略显笨重,脸色憔悴不堪,却强撑着在宾客前强颜欢笑。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每一次扯动嘴角,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吃着宋昭芸给我的敬茶,我第一次品出以往清香的茶水竟然是如此苦涩,甚至是令人作呕。
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仿佛在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婆母全程不是照看着我肚子里她的乖孙儿,就是照看着宋昭芸肚子里她的乖孙儿,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近乎谄媚,眼睛里满是急切和期待,生怕我们任何一个人有半分闪失。
她的嘴角上扬,笑纹深深,那副模样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刺眼和厌恶。
这一天,本应该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可偏偏却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
漫长到我一刻也不想在宾客面前装作这副贤良淑德的面孔,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我心灵的煎熬。
终于,我看到了夕阳西下,那如血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
可这绚烂的色彩与这张灯结彩的容府却是如此格格不入。
这让我不禁想起五年前我嫁给容晏的场景,那时的容府也是这般的喜庆热闹,可如今,这样喜庆的容府仿佛己经将我彻底地置之度外。
终于,夜幕降临了,他们快要开始洞房花烛夜了,容晏还在陪着宾客们喝酒,我在院里漫无目的地逛着逛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宋昭芸的屋外。
我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心中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推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