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珩之静静盯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徐慕棠服软,眼底波动些许。
半晌,他淡淡开口:“是么?可我见你这态度,不像是认真反省,而是为了回去随口服软罢了。”
心被无形大手攥住,狠狠揉搓。
徐慕棠抬眼对上梁珩之居高临下的视线,喉头堵涩。
她知道他想让她说什么,她也知道说出口,自己就会走上和前世一样的命运……
可她不能不说。
嗓子眼像被卡了刀片般哽塞。
良久,她紧攥的手松开,举起了手,哑声开口——
“嫡姐上天有灵,我徐慕棠在此立誓,日后只专心照顾霖儿,绝无二心,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曾经她跪了一夜也不肯发的毒誓,此刻却字字清晰。
如亲手拿刀一字字剜肉,痛彻心扉。
毒誓发完,徐慕棠疼得麻木,灵魂似乎已随出口的誓言飘离,只剩一具傀儡肉身。
可梁珩之看着这样的徐慕棠,却是笑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起来吧。”
“……是。”
徐慕棠麻木的缓缓起身。
梁珩之淡淡看她:“回去后,跟迎珠道歉,待她原谅你,此事便了了。”
徐慕棠身子僵了一瞬,千般情绪如绳缠绕心头。
她无力闭眼,低头:“是。”
回到侯府。
白迎珠正在院子里陪霖儿玩耍,见到徐慕棠回来,她脸色一僵。
但很快掩饰过去,走过来:“侯爷,夫人回来了!给侯爷夫人请安!”
梁珩之对白迎珠说:“之前那事,夫人想清楚了,要给你致歉。”1
一听这话。
白迎珠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夫人是主子,对奴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奴婢可受不起夫人这声道歉。”
以退为进。
白迎珠常用的招数了。
前世白迎珠成为梁珩之妾室后,曾经就无数次用此举来获得梁珩之的偏袒。
如今,依旧如此。
徐慕棠内心说不出的讥讽和荒谬,却奇怪的不像前世那样委屈和心痛。
是因为她对梁珩之已没指望了吗?
徐慕棠平静去白迎珠面前,轻声开口:“迎珠,之前是我做得不对,我向你……”
话才起头。
霖儿却突然冲过来恶狠狠朝徐慕棠一推。
“坏女人!离迎珠姐姐远些!你不准回来了!滚出我家!”
徐慕棠被推了个踉跄,狠狠跌倒在地。
梁珩之直接抱起孩子,冷冷睨她:“回去吧,做好你侯夫人的位置。”
回来后的当天下午。
徐慕棠就马不停蹄回了徐家。
她带着大夫直接去了生母住的西院。
“小娘——”
见到她,病重虚弱的陈姨娘却直接从榻上动弹扑下地。
“小妇见过侯夫人。”
徐慕棠的眼眶一瞬湿润了,她急忙去扶:“小娘,您别这样……”
陈姨娘最重规守礼,自小不准她喊娘亲,只能称呼为‘小娘’。
如今徐慕棠成了侯夫人,每次见面都执意要行礼。
徐慕棠心里酸涩至极,抬眼却正看见陈姨娘淌着泪的浑浊双目。
“小娘,您的眼睛!”
闻言,陈姨娘忙低下头去遮掩住,“年纪大了,总有些毛病的。”
徐慕棠一瞬心痛如绞,紧忙喊来大夫看,然而结果却不如人意。
“陈姨娘这病拖得太久,可以开药保命调养身子,但她这双目,恕在下无能为力。”
徐慕棠如遭雷劈,久不得回神。
前世,直到娘亲逝世她都不知她还受过双目失明的苦。
“小娘,对不起,都怪女儿无能……”
徐慕棠拉着陈姨娘的手,哭得声哑。
陈姨娘却将她拥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下轻拍她的背。
“无妨的,只要你过得好,小娘就安心了。”
一句话,无尽酸楚蔓延全身。
徐慕棠在娘亲怀里大哭一场。
傍晚,徐慕棠才回侯府。
刚到门口,却见全府上下都恭敬站着,气氛异常紧张。
见徐慕棠回来,老夫人立即呵斥道:“还不赶紧站好!”
抬眼看去,只见梁珩之的身边是霖儿,白迎珠正站在二人手边后方,位置微妙。
徐慕棠要往后走,梁珩之却把她拉到身边。
他语气淡淡道:“迎驾时切莫失礼。”
徐慕棠一愣,门外响起太监尖亮的嗓音——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