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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羡予的园子占据了整个东苑,一片湖泊将其隔绝,僻静清幽,寻常人不得入内。


婉若从寿安堂西边的花园绕了一圈,才绕进一条隐蔽的小路里,穿梭在嶙峋的假山之中,走了足足两刻钟,才终于走进了他的园子。


“公子现在在水榭书房呢。”


湖边有一个水榭,谢羡予的书房便设在那里,水榭四面开阔,可观湖景,谢羡予很喜欢这里。


但婉若不喜欢,她总担心湖对岸有人经过,会看到水榭里的她。


婉若抿了抿唇,还是抬脚进去了。


谢羡予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银灰色的衣袍,半披着的发散在后背,发髻用银冠固定,闲散贵公子的模样。


他正在窗下的书案上写字,还有最后几笔,并未抬头。


装模作样,婉若心里骂了一句。


他突然抬眸,漆黑的眼眸好似能透视人心,婉若呼吸一滞,立马扬起笑来。


“我来为表兄研磨吧。”


谢羡予没拒绝,婉若便直接走到书案边,拿起墨条开始研磨。


谢羡予继续写字,婉若偷偷看他脸色,他今天话格外的少,大概是不大高兴。


莫不是在皇帝那里受了什么气,不好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出来,所以要拿她撒火来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


婉若笑容更殷勤了:“表兄三个月没回来,消瘦了许多,是不是江南的饮食不合胃口?”


“尚可。”他声音淡淡的。


“那便是舟车劳顿辛苦了,表兄此去查案,定是遇到了许多阻碍,如此劳累,还是要多歇息才是。”婉若贴心不已。


他没回话。


婉若被吊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烦闷的很,他怎么才三个月就回来了。


他终于缓声开口:“祖母今日说起你的婚事了。”


婉若捏着墨条的手倏地一紧,扯了扯唇角:“老夫人不过是说起五姑娘她们的婚事,顺带想起我提了一嘴罢了,哪里会当真?”


他抬眸看她,点漆的眸子隐隐有些寒意:“那你呢?”


婉若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被他压迫性的气势逼的有些胆颤。


人人都说谢家大公子温润如玉,清风霁月,是上上君子,只有婉若知道,他那副皮囊之下藏着的野心和手段。


“我身份卑微,能寄居谢家便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哪里还敢奢求老夫人为我挑选亲事?况且……”


她咬了咬唇:“我是公子的人,又怎敢肖想别的?”


他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你没有吗?”


她眸光澄澈的迎上他的眸子,眼睛一眨不眨,虔诚的好像拜佛的信女:“当然没有,羡予哥哥怎会这样问?”


他看着她虔诚的眼睛,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喉头滚了滚。


他已经三个月没见她了。


他低头,想吻她。


她慌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这里不行。”


水榭的窗户正对着湖对岸,虽说外人不敢随便进谢羡予的园子,因为他喜静,向来没人敢打扰,但也难保有人正好路过。


若是被人看到,她真的就完了。


谢家能收容她,已经算是开恩,她胆敢勾引谢羡予,那简直是死罪。


谢羡予今天却格外不好说话:“就在这。”


他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掐住她的下巴便吻了下来。


婉若呼吸一滞,根本推拒不开他,只能惊恐的看着窗外,生怕有人看到。


她浑身紧绷的像一根弦,死咬着牙关不肯松口,是少有的强硬。


谢羡予看一眼她微微发红的眼睛,心口被灼了一下,刚硬起来的心肠,好似又软了下来。


“就这么怕人看到?”


婉若揪着他的衣襟,呼吸已经有些乱了,说话都有些喘。


“我是担心你,你如今尚在议亲,若是传出什么,怕影响你的声誉……”


他唇角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你还挺体贴的。”


“婉若只想一生一世守在羡予哥哥身边,婉若也怕被夫人老夫人发现,被赶出去。”


“有我在,没人敢赶你出去。”


自然是没有的,谢羡予就是谢家的活祖宗,百年难遇的天才,又是宗子,谢家未来的家主,年纪轻轻便已经在朝中身居高位,深受皇恩,如今还破了江南重案,前程不可**。


他不过是要了个女人,谁又能说什么?最多也就是她被人在背后戳一戳脊梁骨罢了。


“可婉若也不愿让羡予哥哥为难。”


她雾蒙蒙的眸子看着他,淡淡的口脂被蹭到了唇角,有些别样的魅惑。


他来不及思索她话中的真假,浑身的燥火都压不住了,直接反手关上了窗户,然后将她按在了书案上。


婉若偏头看一眼四面禁闭的门窗,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去。


可谢羡予也没让她好过。


他吻着她眼角的那颗泪痣,一遍遍的磋磨她,非逼得她哭着求饶,嗓子都哑了。


她朦朦胧胧间睁开眼,看到他满是欲色的眸子,全然没有在外时温润的模样,凶狠的像一只野兽。


他咬着她的耳垂,低哑的声音带着警告:“婉婉,你今天不乖,我很不高兴。”


她浑身胆颤的瑟缩一下,又迅速的被淹没在潮海里。


一直折腾到天黑,他才终于放过她。


婉若浑身无力的瘫在床上轻轻喘息着,身上不着寸缕,露出锦被的肌肤都遍布暧昧的痕迹。


谢羡予从浴房出来,只披着一件锦袍,步履散漫的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潮红的小脸。


“婉婉,乖一些,等我成了婚,便让祖母把你送给我做妾,嗯?”


婉若刚还紧闭着的眼睛倏地睁开,撞进他漆黑的眼眸里,他并没有在问她的意思,他只是在通知她。


她抿了抿唇,柔顺的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小声道:“我知道了。”


看着她乖顺的小脸,他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弯唇:“睡吧。”


他掀开锦被上床,婉若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还是回去了,我白日里从这里走也不方便,而且明天一早还要给老夫人做药膳。”


他也不强留,只捏捏她的脸:“你还能走吗?”


婉若心里骂道,刚欺负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心软,现在装模作样的关心什么?


她红着脸垂下头,声如蚊呐:“不妨事的。”


说着,便撑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匆匆穿上衣裙,然后离开了松鹤居。


外面的冷风一吹,婉若感觉浑身发寒。


她循着夜色回到自己的小院,便看到素月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


一见她回来,素月便急忙迎了上来:“姑娘怎么现在才回?”


她有些疲惫的走进去:“有些事耽搁了。”


素月本想问怎么耽搁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姑娘去了松鹤园,还能因为什么事耽搁?


素月为她更衣,才解开外衫,便看到她身上星星点点暧昧的痕迹,有些心疼的开口:


“姑娘还是求着大公子怜惜些吧,太过分了让人发现怎么办?”


婉若声音淡淡的:“他会管我怎么办?”


素月喉头梗了一梗,顿时无话可说。


“明日小公子也要回来了,姑娘可要当心些。”


弟弟许书谨才八岁,在谢家族学里读书,半月才回来一次。


“嗯。”


素月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婉若褪去了衣裙,便踩进了浴桶里,浑身的骨头好像拆过一遍似的,泡在暖和的热水里才舒服了点。


素月拿帕子给她擦身,看着她身上的痕迹,心里揪的生疼,喉头都有些哽咽:“若不是老爷一年前遇了难,姑娘又怎会受这样的苦?”


“许家虽说比不得谢家,靠着老爷在外行商也是衣食不愁的,姑娘分明也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如今却……”


素月说着,泪珠子都滚下来了。


一年前,她父亲行商时遇了难,亡故了,父亲膝下只一儿一女,许书谨还小,她一个女子,族人也不放在眼里,偏又还有个刚进门不足两年的继母,勾结外人想要侵占他们的家业。


父亲头七才过,那继母便给她定了婚事,用五百两银子的高价把她卖给了一个年过六十的老鳏夫做妾。


她偷偷用银子买通了下人才得到消息,那继母甚至想要把她卖出去之后,再暗地里找人贩子把弟弟也远远的卖掉,从而和族人一起霸占他们家的家产。


她带着弟弟夜半出逃,一路逃到京中,求到了谢家。


她的姨母张氏是谢家三老爷后娶的填房,可张氏与他们并不亲厚,也不想管这烂摊子,而且许家的族人也追了过来。


张氏说:“你们到底还是许家人,许家有族人,你们也有母亲,如何能久住在谢家?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还是快些回去,别耍小性子。”


回去?回去便是砧板上的鱼肉,等死。


可她不想等死,她要给自己和弟弟争出一条活路来。


于是她盯上了谢羡予,谢家的宗子。


她勾引了谢羡予,爬上了谢羡予的床,对她而言天塌地陷的死局,谢羡予三两句话便轻易的解决了。


“奴婢听闻,大公子的婚事也已经提上议程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少夫人便会进门,到时候姑娘……”


许婉若靠着桶壁,盯着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发呆,想起谢羡予的话。


“等我成了婚,便让祖母把你送给我做妾。”


她眼神渐渐冷淡了下来:“到时候他娶了新夫人,新婚燕尔,也不会记得我。”


“那姑娘怎么办?”


“自然是另寻出路。”


谢羡予的恩情,她不是不感念的,可她这人,向来自私,做不到拿自己的终生奉献。


一年了,他也该腻了,后院里少她一个女人又有什么要紧?


可她的后半生,不能就这么被关在那小小后院里,一辈子做个奴颜婢膝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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