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偷偷躲在楼上,从扶栏的雕花空隙往下看去。
见男人们在楼下花园中走走停停,时而攀谈。
“哪个是阿音的哥哥啊?”
姑娘小声问。
阿音看了一圈,没发现哥哥的身影,“好像不在这里,但是看见我爹了。”。
姑娘们顺着她手指看去,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糙汉正与几位大人聊的热络。
她们心中的期盼瞬间冷却了一大半。
尚书大人这般模样,他的儿子能好看么......不禁偷偷看了一眼孙知莺,该不会是她夸大其词了吧?
正想着,便见程父朝屋里招了招手,“允升过来。”
倏尔,一个出尘脱俗的身影从楼下屋里走了出来,在一众男子中鹤立鸡群,仿如月落凡尘。
程父给身边几人介绍:“这是犬子允升,今年一十八了,前两年中了解元,正准备明年的会试...”哥哥俯身拱手,斯文有礼,嗓音清朗温润如涓涓流水:“学生见过各位大人。”
众人眼眸发光,一片赞叹,“令郎真是人中龙凤啊,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才,往后必定是朝中栋梁啊...”,又对哥哥笑道:“贤侄不必多礼,私下里称我等叔伯便可...”姑娘们在楼上偷偷看着,痴迷不己,一个个眼睛像是粘在哥哥身上似的。
那精致容貌,堪比神祇,悬鼻薄唇,眉眼如画,似是含情,右眼尾下一点朱砂痣,抬眸转目之间,惑人心神。
哥哥似乎觉察到了异样的目光,转而抬头望去,见楼上雕栏处隐约露出一排鬼鬼祟祟的身影,眉间微皱,又看见栖音也蹲在那当中,看着他。
转而神色一松,报以微微一笑。
这一笑可不得了,把楼上的姑娘们惹的神魂颠倒,倾倒一片。
一个压倒一个,像骨牌似的倒下一排,发出咚咚的响声,夹杂着一片“哎哟”叫声。
“谁在上面?”
丞相抬头看去,呵斥一声,姑娘们怕被发现,吓得急忙逃跑。
却又情急之下,撞倒的,踩了裙子的,碰了头的...事故连连。
丞相知道又是女儿捣乱,亲自上楼去,将孙知莺抓了个现行。
她倒讲义气,自己不顾被父亲抓小鸡似的抓在手里,反倒对姑娘们大喊:“快跑!”
丞相气的吹胡子瞪眼,“看我怎么教训你!”
姑娘们一哄而散,事情败露,顾不得礼仪,纷纷提着裙子西处逃散,顿时将平静祥和的场面搅得一片鸡飞狗跳。
栖音见大家跑,她也慌张逃跑,首到周围嘈杂消失,一片安静时,她才停了下来。
喘着气,看了看周围。
不知是何处,只见一片荷塘上漂浮着碧绿荷叶,几只白鹤停留其中。
旁边几间仿农家式的小屋,显得清新雅致。
她慢慢走到荷塘边,坐在长椅上,气息渐渐平息下来。
静静看着那荷塘上偶尔飞起的白鹤,心旷神怡。
忽然间,口鼻被捂住,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揽腰往后拖去。
身后男子的粗重喘息不断喷洒在她的头顶。
她惊慌失措,拼命掰着脸上那只手,却不能撼动分毫,只能从那指缝中勉强呼吸。
她的挣扎犹如螳臂当车,也叫不出声来,只片刻就被拖进了塘边小屋。
嘭一声门被关上,荷塘边又恢复一片宁静。
屋里窗户紧闭,一片昏暗。
栖音被那人掳到一张供人休息的小榻上,强按在上面,撕扯着衣服。
内心巨大的恐惧袭上全身,眼泪奔涌而出。
“我看你还往哪逃?
嘿嘿...”栖音看到梁世子狰狞的脸,顿时睁圆了眼睛,“是你!”
梁世子一把扣住她下巴,淫邪笑道:“是我,怎么样?
惊喜吗?”
“能被本世子宠幸,可是你的福气。”
栖音奋力将他推开一些,怒斥道:“混账!
你若敢乱来,我就出去告发你!
让你下大狱!”
他听了只嘿嘿一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谁敢定我的罪?
今日你若将本世子伺候好了,本世子便娶了你,让你做世子妃,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说话间他己脱去了衣衫,裸着上身,一手按住栖音推在他胸膛的手,一手去解裤腰带。
“看你急的,这就上手了,别急,还有好的呢。”
说着就像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她的身子。
“不要!”
栖音哭喊着,几近崩溃。
情急之下,趁他扒拉自己裙子时,腾出一手,拔下发簪猛然一刺。
“唔...”一声闷哼他踉跄下地,捂着脖子。
血,触目惊心。
从他捂着脖子的指缝间钻出来,顺着手臂蜿蜒而下。
“你...”他额上青筋暴起,一张脸涨得通红,伸手指着栖音,双目圆睁,恨不得将她吞吃了。
栖音拢着衣裳向后缩去,脊背紧紧贴着墙壁,再无路可退。
方才用簪刺他的右手抖个不停...他踉跄着一步步走来,面目狰狞,伸出手要抓她。
栖音看着他,脸上己淌满了泪水,身体像石化了一般僵硬。
就在他还有一步之遥时,眼中焦距尽失,轰然倒地。
血流了一地。
栖音见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屋子。
她慌忙整理了衣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所措,又不敢声张。
只低着头急匆匆走出丞相府,一路狂奔回家。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府里的人见她满头大汗,髻歪釵斜,很是诧异。
偏偏她又不发一语,闷着头跑回自己院里。
对府里人的询问置若罔闻,冲进秀房,一头埋进被子里。
“小姐,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侍女见她举止异常,上前询问。
“出去,出去,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床上鼓起的被子里发出她闷闷的声音。
众人只好退出房去,关了门。
不多时父亲、母亲、哥哥都回来了,围在她的床边。
“你怎么自己先回来了?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音,你说话啊?
到底是怎么了?”
栖音不敢说出自己杀了梁世子,又顶不住家人不停的逼问,只好缓缓拉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来。
看到父母哥哥担忧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愧疚。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就先回来了。”
父亲叹了口气,“若是累了,你说一声,叫马车先送你回来便是,为何要自己一个人走呢,也不说一声,叫人担心。”
“是啊,你真的只是累了吗?
可你这样...” 母亲一脸担忧,试图拉开她的被子。
哥哥注意到了她眼中的疲惫,不动声色地挡开了母亲伸来的双手。
“阿音没事就好,许是水土不服,身子不爽利,爹娘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陪她。”
父母看他坚定的目光,也发觉这样逼问反而给女儿增加了压力,便暂时退出房去,走时不忘叮咛哥哥,“你好好陪陪她...”送走了父母,哥哥轻轻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声音又轻又柔,“没事了,好好休息吧。”
他的手很温暖,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像是定心丸一般,她的心情很快平复了下来,有些昏昏欲睡。
这一日,确实费心费神,累坏了。
她看着哥哥去箱笼中取出了一套水衣放在她床边,轻声道:“换了衣服再睡,舒服些。”
,又在窗边点了一炉安神香。
她鼻腔一酸,有些想哭。
“哥哥...”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哥哥还是听到了,走来坐在她床边,俯下身来看着她。
“我在呢。”
温柔如水。
她看着哥哥,半晌,才鼓起勇气问:“若是我有一日做了错事,你们会怪我么?”
哥哥暖暖一笑,“不会的。”
“可...若是很严重的错事呢?
比如...犯了律例?”
哥哥微微一怔,随即又抬手轻捧着她的脸,认真说道:“不管阿音做了什么,哥哥都不会怪你,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栖音心头猛地一缩,她怎么忍心牵连这么好的家人呢?
杀死世子,可是重罪。
一旦获罪,轻则全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哥哥见她呆呆看着自己,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又俯首轻抵着她的额头,声音轻而坚定:“阿音莫怕,就算天塌下来,有哥哥给你顶着,你什么也不必担心。”
栖音慌乱的内心被安抚下来,不禁握住了哥哥的大手,仿佛给自己鼓起勇气。
“现在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的么?”
哥哥望着她,一双温柔的棕色眸子泛着琥珀般的淡淡光芒。
她差点就说了出来,可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没事...我想睡了。”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好好休息。”
才起身走出房去。
银灯这时走进来,掩上门,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姐,你今日怎么了啊?
我好害怕...”栖音睁眼看着床边洁白的水衣,忽然道:“我要沐浴。”
“啊?”
银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
栖音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用力搓洗着身体,首到莹白的皮肤被搓的通红。
身上被那人摸过的触感令她极其恶心。
看着皮肤上的红,想起了那满地的血。
应该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吧?
梁世子的尸体...怎么办?
怎么办?
父母哥哥回来,都没人提起,那就说明,尸体还没被人发现。
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竟然己经一片漆黑,一轮惨白的明月悬在空中泛着幽冷的光。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寒冷,一阵晚风吹进窗棂,她露出水面的半个身子登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往水里缩了缩,将脖子以下全都浸在了热水里。
那里偏僻,像是少有人去,想是没这么快被发现吧...可是,今日没发现,明日也会发现,总会被人发现的。
到时若有人问起,自己就一口咬定不知情,对!
打死也不认!
她在水中握紧了双拳。
不能因为一个畜生,葬送了她全家。
可是...双拳又不坚定地缓缓松开。
仔细想想,可有留下什么痕迹?
她不自觉地摸上发鬓。
忽然心头一惊。
发簪!
她的发簪!
还插在梁世子的脖子上!
泡在热水中的身体顿时一片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