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云婼像被烫到了一般缩回了手,双手攥拳紧紧贴在胸前,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蒙着双眼更让人有种想要欺负一下的冲动。
储砚眼底晦涩,压了压想要扯掉她眼上纱布的心思,又问了一遍:“嫂嫂为何怕我?”
商云婼抿了抿唇,小心解释道:“不是怕你,我这不是眼盲嘛,有人离我太近我没有安全感。”
储砚淡淡地“哦”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恪谨守礼地站着,微低着头。
清玉般的声音带了丝丝悲戚的意味:“我还以为嫂嫂也如同旁人一般,嫌弃我,不愿与我接触。”
商云婼心里一紧,她来这不就是为了刷好感的,可别上来就与他交恶了。
“没有,我怎会嫌弃你,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吗?我的家人从未对我好过。”
储砚稍稍抬眼,看着她因迫切解释而微红的脸颊,斜斜挑了唇,眼里闪着些许玩味。
她昨晚夜里那股主动热烈劲哪去了,到了他面前却如兔子一般这么容易被吓,这女人对他和对待他兄长,当真不一样!
商云婼不知储砚想法,只以为他不信,她灵机一动,拿出了还未受伤前亲手秀的荷包。
荷包秀鸳鸯是情人间的定情之物,秀山水或花朵则可以赠与任何人。这荷包本是要送给储瑾礼的,但她怕瑾礼不喜欢鸳鸯,便秀了山水,正好可以赠给储砚。
等眼睛好了再给瑾礼秀一个便是,初次见面给储砚留下好印象才是当务之急。
她将荷包举起,上扬了嘴角,温柔亲和地说:“你看,这是我没伤之前特意为你秀的荷包,还说我不把你当自家人吗?”
储砚诧异地挑了下眉,稍稍收敛了斜挑的嘴角,狭长双眸盯着纤纤玉手中的荷包好一会,才缓步向前,接了过来。
湛蓝的绸缎质地上好的金丝线秀了山川河水,山上还有两朵白云。
拇指在白云上细细摩挲着,日光将他的黑眸映成琥珀色,莹莹还闪着光。
商云婼不知道他在认真地看着荷包,许久未见他说话,不确定地问道:“还喜欢吗?”
顿了顿,储砚不答反问:“我哥也有吗?”
商云婼思忖了片刻,斩钉截铁地说:“有,有的。”
若说没有,他不就知道这荷包是秀给他哥不是秀给他的了嘛。
又是一阵沉默,储砚才缓缓开口:“这荷包真好看,还是第一次有人亲手秀荷包给我”
虽看不见储砚的神情,但他的语气与先前似有所不同。语调低了些更真诚了些,似乎还蕴含着感动。
商云婼心下有些不忍,为自己的欺骗隐隐自责。
她唤了声初瑶,让众人将带来的东西放下。“这些都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还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
本来也是想送完东西就赶紧离开,心里那隐隐的内疚和害怕让她多一刻都不想多留。
可储砚却叫住了她:“嫂嫂就要走了吗?你送我这么多东西,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商云婼:“……不用叨扰了吧。”
储砚:“嫂嫂为何到门口了都不肯进来。”
商云婼答不出,她总不能说梦里他对自己肆意**毫无纲常伦理,所以自己不敢靠近他吧。
她不回答,他以为她是默许了,提醒道:“地上不平,嫂嫂慢些走,我去煮茶。”
商云婼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扶着初瑶踏进了院子。
储砚的院子她在梦里也未曾踏足过,小心翼翼地迈进了正屋门槛,眼前一暗,眼睛倒是舒服了些。
但她也明白,这是因为屋内一点照明都没有的缘故,他应是点不起烛火。
她做在太师椅上,扶手已经被虫蛀得露出了木屑,摸起来刺手。她又摸了摸桌子,桌子上倒是一尘不染,可桌面也是长年不保养很是粗糙。
蓦地,屋外传来一声摔碎茶杯的声音,是储砚在亲自煮茶吗?
让日后的反派大佬煮茶,她有点坐立不安,忙叫初瑶去帮忙。
不稍片刻,储砚便独自端着茶回来,将盖碗放至她的手边,说道:“嫂嫂莫怪,我向来笨手笨脚,幸好初瑶帮我。”
商云婼微笑道过谢,端起来掀开杯盖闻了闻,微蹙了眉头。这都不是去年的陈茶,好似三四年前的。
堂堂宁国侯府二公子,竟然在自家都点不起烛火,用着破旧的家具,喝着快变质的陈茶。
换做她,她早心生愤意,闹得家宅不宁了。
储砚的声音再度响起,自嘲地笑了一声,“这里确实不能与哥哥的吃穿用度相比,嫂嫂莫要嫌弃。”
商云婼放下茶杯,不假思索地说:“这些又怎会是你的错呢,我该嫌弃也是嫌那些捧高踩低之人。自古贤士不问出处,你日后定会是人中龙凤!”
“嫂嫂真是如此想吗?”
储砚的神色并不像声音那般清朗雀跃,俊美的脸上尽是慵懒,幽深的眼底带着探究看着她。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微微挑起唇,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却并未戳穿。
“侯爷回来了!”
随着屋外初瑶的一声叫喊,商云婼蓦地起身,不慎打翻了茶杯,茶水打湿了她的衣袖,可她并未在意。
储砚冷眼看着被打翻的茶杯,眼底晦暗。
她望向门口光亮处,想尽力透过薄纱看清走进来的高挺身影,可也只能看到一个虚影。
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开了口,声音低沉跟昨晚的声音似有不同,却也大体一致:“阿砚,昨日可还……”
声音戛然而止,屋内一瞬间静默异常。
储瑾礼刚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来找储砚问昨日拜堂时是什么情形。
他不满这桩婚事,更不愿屈从相国的权势迎娶他的女儿,于是故意在拜堂前准备给她给整个相国府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拿捏的。
谁知,一进门就看见了自己刚过门的妻子。
她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可知道相国千金跋扈的威名,并不想领教,于是慌忙转身朝外走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夫君。”
柔柔软软的喊声让他不觉停下了脚步,商云婼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一双娇嫩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娇粉的衣裙沐在光里,似从林中的花仙子。
她柔柔开口,轻声说:“昨晚夫君待我很是温柔,夫君并不讨厌阿婼是吧?”
……昨晚?
储瑾礼心下一惊,恍然回头看向站在一旁半垂着眼略显疏漫的储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