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雪不再落。

独孤晋抬眼看去，却发现头上不知何时被打上了一把帛伞。

“修哥哥，回宫吗?”张曼暄轻轻柔柔的问着。

她伸出手准备将独孤晋头上的积雪拂去。

还未碰到，手便被独孤晋给抓住了。

“于理不合。”独孤晋看着她，脑子里瞬间想起楚知微在跳下火坑前说的那句话。

他该信吗?

一个是他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张曼暄，一个是满口谎言的楚知微。

心中的天平肆意摇摆，半晌也没有个结局。

张曼暄听着独孤晋的话，眼眶突然一红。

“怎的于理不合了，我又没有要做什么事。”

独孤晋眼神微眯，不欲多言，只重新将视线投到了那燃烧的火舌之上。

见独孤晋不应答，张曼暄也收了几分情绪。

“之前听宫人说了此事，便来此寻你，你也莫要太伤心。”

“人死不能复生……何不”珍惜眼前人。

她将话咽了下去，一副难过的模样：“何不早些回去，别冻坏了身体。”

“若是知微知道了，恐怕会为你而难过……”

闻言，独孤晋脸上满是嘲讽：“她哪里会为我难过，恐怕巴不得我病死。”

张曼暄悠悠叹了口气：“是了，若是在意你，也不会做哪些对不起的事。”6

独孤晋眼神一瞬间便的锐利起来：“何事?”

张曼暄摇了摇头：“别说了，免得图惹你伤心。”

见独孤晋目光灼灼，她才继续道：“伯父伯母的事本就是你的伤心事，是我说错了话。”

独孤晋面色一怔，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件事。

本来还以为是楚知微所言之事。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为了楚知微一人之言怀疑张曼暄。

想到楚知微那副决然的模样，和她身上的红痕。

独孤晋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在一瞬间又躁动起来。

这根刺就这么一点点插在了他的心里。

拔不出，除不掉。

他起身站了起来，衣服上的血液早已干涸。

身上的积雪也被染了色。

他将脸上的血擦干，又将染了血的外袍扔到火坑，才道：“走吧。”

东西丢进去的瞬间，腾起一片火舌，差点将他灼伤。

明明是微弱的痛感，却在瞬间似乎就被放大了数倍。

径直蔓延到全身，心脏处似乎也被灼了一下。

恍惚了一下，他在想，楚知微跳下去后，会有多痛。

独孤晋闭了闭眼，将情绪全部压了下去。

他今日待得太久了。

是他昏了头了，竟然被楚知微的死而影响，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两人一直往前走着，在离开祈福台前，独孤晋回头看了一眼。

火焰之上，似乎还有楚知微穿着锦服的模样。

他的眼里倾泻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脚步顿了一秒。

“怎么了?”张曼暄问道。

独孤晋摇了摇头，不再迟疑，转身大步离去。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乾清宫。

“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独孤晋看着准备进来的张曼暄，出言制止。

向来听话的张曼暄，今日却站定在了那里不愿再动。

“我担心你，修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张曼暄脸上盛满了脆弱。

“我不想走，我一想到今日你原本是要册封她为后我就难过得心绞痛。”

她轻轻勾住独孤晋的腰封，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他。

楚楚可怜，令人动容：“看到你坐在火坑前时你知道我多怕吗?”

“所以，别赶我走好不好，起码现在不要。”

独孤晋面色僵了僵，将她的手拨开，但到底还是没继续说出让她回去的话。

宫门被关上，烛火照出两个人贴在一起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