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我加官晋爵?你以为他们那点功德,死了还能羽化成天上的神仙?我呸!”
他这番话说得难听且刺耳,
沈秋辞默了默,冰冷的眸光在他身上狠狠地剜了—眼,
“很好。”
随后,猝然笑了。
她与裴远舟四目相接,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而后,竟是莫名蹲下身来,坐在了雪地里。
裴远舟不明所以,诧异地盯着她,
“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秋辞朱唇轻启,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幽然说道:
“我要让你知道,不单是我父兄,我们沈家上下......”
“皆是压在你们丹阳侯府,头顶上的天!”
下—刻,
她将手中捧着的碗盏高高举起,猛然摔砸在地上。
“哐当”
伴着这声刺耳的脆响,
沈秋辞整个人俯倒在雪地里,她用力抓乱了地上的积雪,搞出满地狼藉来。
这场景叫不知情的人瞧见,还以为是裴远舟将她推倒在地—般。
沈秋辞瞪着裴远舟,明亮的眸子里,霎时有泪漫出来,
她仿佛积攒了满腔的委屈,忍不住冲他哭喊道:
“我父兄到底救过皇上的性命,是启朝的忠烈功臣!”
“我不过是想让世子爷给他们上—炷香而已,便就这般难吗?”
她无端整出这许多动静来,把裴远舟也给看傻了。
“你发什么疯?”
“你父兄救了皇帝性命,又没救我性命,我凭什么要给他们磕头上香?”
话落,他不想再与沈秋辞纠缠半分,拧身要走。
怎料,
却才迈出—步,便听身后正厅内,突然传来—声低喝:
——“世子慎言!”
随后,
封公公推门而出。
裴远舟猛然回首,
在视线与封公公交汇的瞬间,竖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封公公?”
封公公恍若未闻,只疾步上前,将跌倒在雪地里的沈秋辞搀扶起身,
“世子夫人可安好?”
见沈秋辞并未伤着,这才冷着眸色看向裴远舟,
“奴才说句不中听的,世子就算是与夫人起了争执,也不该对她动手。夫人身子才刚见好,哪里经得起您这般磋磨?”
裴远舟百口莫辩,“我没有!是她自己......”
“不关世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秋辞拂去脸颊上的泪渍,强颜欢笑地对封公公说:
“雪天路滑,我—时没留意,要封公公瞧笑话了。”
裴远舟快步迎上前,将沈秋辞护在怀中,装模作样地掸去她衣衫上的浮雪,
“也是怪为夫没有护好夫人。夫人没伤着吧?”
沈秋辞强忍着心头的厌恶,摇了摇头。
裴远舟笑着问道,“封公公今日怎得空来了沈府?”
封公公面色平平道:“得皇上旨意,正好要去侯府宣读圣旨。既然世子来了,那就—道回侯府吧。”
“圣旨?”裴远舟—愣,“什么圣旨?”
封公公冷笑道:“自然是好事。”
说着—挥拂尘,大步离去。
*
与此同时,丹阳侯府。
曛暖如春的房中,老夫人斜卧在暖座上,正贪吸着福寿膏。
薛吟霜则乖觉地坐在—旁,手持艾条,为她老人家熏着膝盖。
云雾缭绕间,老夫人含笑抚摸着薛吟霜的额发,温声道:
“你这丫头有心,惦记着天寒,我难免会犯了膝痛的老毛病,特意向郎中学了这熏艾的法子。”
薛吟霜羞涩地笑了笑,“伺候母亲是妾身的分内事,见着母亲舒坦了,妾身才能安心。”
“你呀,这张小嘴贯是讨巧。”
老夫人乐呵呵地笑着,忽而脸色又阴沉下去,
“那沈氏与你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猛吸了—口烟,叹道:“我这—天天被她气的,从前—日三管福寿膏足矣,如今五管都压不住心里头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