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人，随咱家来。」

老太监佝偻着提了一盏晕黄的灯，亦步亦趋在前面走，穿过生平歌舞的乐坊，我来到正殿。

谢容辰身穿玄衣，周围数位提刀侍卫站在一旁。

我噗嗤笑出了声。

「太子就这么怕我?」

面前男子转身，俊朗容颜，英眉紧皱，怒斥我道。

「司瑶，你将曹相交出来，莫以为我护你，你便能如此放肆。」

「曹相?

容殿下让我想想，这几日杀人太多，记得混了。」

曹相，名曹昂，是昨晚那位胖如猪的男子。

我想起他那满是膻味的血，无辜耸肩，笑道。

「殿下要人要得晚了，我把他杀了。」

「你......简直无法无天，朝廷重臣你也敢杀!」

我轻轻笑了。

「有何不可，曹相***粮草，寿山民众哀其久矣，我杀了他，倒是做了善事。」

「还轮不到你!」

谢容辰猩红了眼，对我咬牙切齿喊道。

「我知当初司家之死你颇有怨言，可这么多年，我够纵容你了。」

司家暴毙，乃皇帝亲赐毒酒，当年我因初得知剧本，不愿面对，离家出走。

回来时，全府尸体齐齐躺在我眼前。

系统说，这是代价。

我擅自脱离剧情的代价。

后来我回来了，剧情回归正轨，皇帝发现是司家被人污蔑，自知对我有愧，才这般纵容我。

纵我手刃仇人，毁其同党。

纵我自成帮派，纳江湖术士。

谢容辰与我青梅竹马，可自司家灭口，他便躲我三年，拒不见我。

我与他本有婚约，可系统说，青梅抵不过天降，我并非正缘。

宋晚清才是正缘。

「任凭殿下处置。」

我摇头晃脑。

「殿下，东宫门口突现一女子，惊动了圣上，还命殿下过去看看。」

太监蹑手蹑脚上前，对着少年耳语几句。

谢容辰挑眉吃惊，后拂袖离去，留下一句。

「等我回来在处置你!」

是时候了，我想，该出现了。

果然帘布之后，一云纹鞋尖显露，却不动。

「先生不妨与司瑶畅谈几句，何故躲在背后，听得也不甚清楚不是?」

我扬声对着明黄帘布，开口道。

「这般作风，可不像宫中之人。」

那云纹鞋尖一顿，果然下一秒，身着红色官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眉目疏淡，衣摆流云般摇动，玉冠束发，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自在从容。

「苏凛大人。」

我作辑行礼，落落大方。

「司少主，久闻大名，今一见，果然......！」

话尾淹没在嘈杂的打闹声中，我听得并不真切。

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他的评价。

既是剧本中不曾出现的人，杀了便是。

我勾唇，踱步靠近他，手慢慢向腰间银刃伸去，边转移他注意力道。

「苏凛大人既未见我，如何认出昨日之人非我。」

手捻刀柄，正悄悄上移之时，苏凛像预见一般，用力按住我拿刀的手，对上我的眼。

「那人扭捏做太饿，何似少主这般大胆。」

他巧妙借力桎梏我的手，死死压住刀鞘，我躲闪旋转，黑袍晶莹挂坠堪堪擦过苏凛的手掌。

「嘶——」

方才幄筹帷运的男人叫出了声，他低头看向泛红肿胀的手心。

那是毒沫作用。

宋凛复抬头望我，只是那眼神让我皱了眉。

不似谢容辰般的恼怒，也并非受伤后的哀痛，那双黑眸闪烁，如暗夜繁星璀璨，倒像是又惊又喜。

他是有毛病吗？

中了毒还这么高兴，我拧眉。

「太傅，殿下请您过去。」

老太监突然出现，邀苏凛过去，我回头欲走，却被叫住。

「司少主，不去瞧瞧热闹?」

那语气调侃又温柔，令我极度不适。

我未理他，快步走出宫殿。

「少主，宋姑娘在东宫住下了。」

「殿下态度如何？」

「殿下将她留在宫内，与她一同晚宴。」

行，算是个好开始。

「少主，还有一事离奇。

苏太傅的手，肿得和包子一般，不太寻常。」

我未给他毒药，他至少得肿三天。

「无碍，下去吧。」

我将肉球抛向倒挂满蝙蝠的枯树，翅膀扑棱间，我目光寒凉，回头对还未来得及退下的下属道。

「传令下去，命他们不论用什么手段。

将苏凛杀了。」

枯树之下黑蛇盘旋，悠悠缠着枝干向上，吐芯子裹住吃食的蝙蝠，慢条斯理张开蛇口吞入。

苏凛就像这蛇，从容不迫。

就怕他如这蛇一般，不知不觉将我杀了。

倒不如，我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