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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在高楼大厦间穿行,最后来到了目的地:朱庄,这是东州最大的棚户区,正在进行改造。

出租车司机把车停下:“兄弟,自己走进去吧,车只能到这了。”

陆天风下了车,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尘土飞扬,而且还伴随着一阵阵飘来荡去的的垃圾腐臭的气味。记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被惊到了,没想到堂堂的省会东州竟然还有这种地方!这一大片的废墟,到处是残垣断壁,渣土垃圾。周围的高楼形成一圈的灯火,这里面却是漆黑一片,只有零零落落的几盏忽明忽暗的黄色小灯在闪烁。

凭着多年前的记忆,陆天风沿着垃圾堆中的小径曲折前行,遇到味道特别浓烈的地方,他就捏住鼻子。中间几度没有了路,他就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垃圾堆上爬过去,还要小心几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坑,这几天连续下雨,坑里积了不少水。

难道必须要在这种地方修炼吗?陆天风实在不理解,二十多年前就不理解,现在依然不理解,这不就是自虐吗?

好在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小片还没有拆除的民房,其中有一座二层小楼。

找到了!陆天风松了口气,径直走向二层小楼。这是一座平房加盖起的二层小楼,楼梯是一架铁梯子。

陆天风上了二楼,刚从楼梯口一转,迎面就扑来一阵浓烈的劣质香味。二楼的走廊很窄,前面的栏杆上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胸罩、内裤在随风飞扬。陆天风也没有奇怪,因为他已经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

没走几步,旁边的一扇窗户突然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脸上有三个黑窟窿的女人探出了头来。

上一世,这个女人把他吓了一大跳。但这次陆天风早有准备,不等女人开口便说道:“大姐,我是来找朋友的,萧尘,住倒数第二间的那人。”

女人愣了一下,噗嗤一笑说道:“小子挺有胆啊!有空来照顾姐的生意,给你打三折!”

“先谢谢姐了。”陆天风笑着挥挥手走了。

原来人生的剧本也没有太大变化,陆天风心道。

来到萧尘的租屋门口,门开着,没有开头,一个人影正在弯着腰不知干什么。

陆天风心中一阵激动,一步跨过去就抱住了那个人影。

“哎?你干什么,是你吗萧尘?”

竟然是个女人,声音好熟悉,原来竟然是厉俏。

“你来干什么?”陆天风有点好奇。

厉俏一脸丧气的样子,白了陆天风一眼:“你来干什么!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陆天风这才发现厉俏的裤子从裤脚到大腿处全是湿的,而且还散发出阵阵的臭味,纯白色上衣上面也溅的星星点点。

“刚掉垃圾坑里了。”厉俏一肚子火气:“我说这么倒霉,原来是因为碰到你这个狗东西!”

“哎哎哎,这邪火该朝谁发朝谁发,别冲我。”陆天风忍住笑,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才发现刚刚被厉俏的裤子沾湿了不少,抬起腿一闻,也有臭味,顿时也不淡定了:“这个萧尘,非住这种地方修炼吗?这是成仙的地方吗?”

厉俏没心情理他,尽管她不是一个有洁癖的女孩,但这臭乎乎的味道也忍受不了。

陆天风同样也忍受不了,就想开灯找一件萧尘的衣服换上,正在找开关,厉俏说道:“别费劲了,没电,要么就是灯泡坏了,手机也关机。”

陆天风继续找,找到了一根线,一拉果然没电。摸出手机打过去,果然关机。

“你去找找房东。”厉俏说道。

陆天风下楼找到了女房东,一个麻杆一样的女人,嘴里叼着烟,随手拿了一个灯泡:“五元。”

换上灯泡,屋里终于亮堂了。这间小屋,就是一个杂物间,东西不多,但异常杂乱。

“我真是佩服!”陆天风一边找衣服,一边恨恨地说道:“他怎么不找个公共厕所住呢!”

厉俏噗嗤一声笑出来。

陆天风诧异地看了一眼厉俏,不知道她怎么还有心情笑。

厉俏笑道:“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一进门就脱下裤子撒尿。我问她你在干什么?她说上厕所。我说这是厕所吗?小女孩说这里跟楼下的厕所差不多,楼下太黑,她不敢下去。”

陆天风也哈哈笑起来:“童言无忌,孩子都是说实话的!”

陆天风找到一条过膝的肥短裤,递过去:“要不要换上?可就这一件!”

厉俏接过衣服,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皱眉道:“这衣服从买了就没洗过吧?”

“我只知道,他三个月洗次头。衣服多久洗一次,我不清楚。”陆天风笑了笑。

“去端盆水来。”厉俏说道。

又是端水!回来没两天,真成了端茶倒水的了!

端回水,厉俏下了逐客令:“闲人回避。”

陆天风转过身去:“麻利点!”

有过那种事以后,就少了很多避讳。厉俏也没再矫情,脱下衣服,擦了擦身上,换上了那件大裤衩。

陆天风继续找,找了半天,再没发现能穿的衣服。

“真是个神仙!”找累了的陆天风坐在床头哀叹。

两人坐了一会,厉俏转头看看陆天风,说道:“有一次萧尘对你说,人性是个好东西,让你最好保留一点。你还记得吗啊?”

“当然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他是对咱俩说的!”陆天风心想,咱俩不是彼此彼此吗?我一个山里出来的孩子,没有任何背景,最后能爬到市长的宝座,没有点非常规的手段,就靠按部就班那可能吗?你爬到市委书记就更不可能了!这中间做了多少不足以外人道的事情。

“昨天你跟我说,要一块做个好人。我知道萧尘的话你听进去了。”厉俏出神的望着门外:“昨天晚上回家我没有睡好,回想这几年,我感觉一直在和你赛跑。哪怕觉得哪里不对,也不敢停下来,生怕被你超过。可是昨天我发现你变了,具体什么变化我也说不清,但我觉得我们好像可以做战友,我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陆天风心里有些惭愧,心想我要是能听进去,也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但这些话也不能说,便问道:“所以你想来找萧尘解解惑?”

“是啊,我觉得他看得特别清楚。”厉俏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陆天风:“你有没有觉得,他有时看我们俩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怜悯?”陆天风愣了愣,叹道:“到底还是女人的感觉更敏锐,我都没有觉察到。”

这时厉俏的手机响了,厉俏以为是萧尘,拿出电话刚想骂,却发现是韩英打来的,连忙换了亲热柔和的语调:“韩英姐啊,有什么吩咐?”

韩英的语调很开心:“厉俏,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打给你的!”

厉俏的心呯呯直跳,难道韩英调她去市政局的事情办妥了?她该同意还是婉拒呢?

她刚才并没有完全跟陆天风说实话,她来找萧尘,更主要的是因为韩英想调她去市政局的事情。跟着韩英,她可以有更好的发挥,要比跟着郝连才强一万倍。但是农林局毕竟是个大局,是政府序列单位,而市政局,只是建委的二级单位,尽管单位的级别一样,但地位和重要性还是有些差别。她想听听萧尘的意见,或者说,更多的她只是想倾诉,而萧尘是一个最好的倾诉对象,从他口里,永远不会说出别人的秘密。

“你不好奇吗?”韩英明显有些兴奋。

“我听着呢姐姐,肯定是个好消息!”厉俏心中做出了决定,单位是次要的,领导是更重要的。

“确实是个好消息,听我说,今晚的常委会通过了,任命我为农林局局长。”韩英在市政局被几个副职拿捏的太痛苦了,而通过昨晚,她又对农林局有非常好的印象。这次调整,不但成了序列局的局长,而且还离开苦海去一个印象很好的单位,也难怪她兴奋。

“真的!”厉俏蹦了起来,她倒是不是故作夸张,而是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太完美了。

“傻丫头,当然是真的!这种事能开玩笑的吗?”韩英笑着责备道。

“太好了!我以后可真是幸福了!”厉俏开始夸张了:“姐姐,我向你保证,指到哪打到哪,鞍前马后,刀山火海,绝不皱眉头!”

“我相信妹妹!”韩英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现在还是保密期间,不要外传。”

放下电话,厉俏兴奋的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转圈。

“什么事这么兴奋?那马屁拍的!”陆天风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韩英姐要来农林局当局长了!”厉俏喜上眉梢地说道。

“哦,啊?”陆天风立刻想起了他下午调戏韩英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阵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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