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被吓醒的。
打完那个坟后我就开始进入了一个梦境,里面我住的家不是家,是一个巨大的阴气森森的府邸。
而我的四肢不能受我控制,无力的瘫软在一张华丽的床上,背后竟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来回抚摸,逐渐摸上我的脸。
我打仗十几年都没碰到这种窝囊事,那手越来越冰,能堪比冬雪,床边好像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人,他的头发很长,一下一下触碰我的脖子,好像很快就要在我面前出现。
我瞪大着双眼想要转头,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向我逼近。
就在这时,我醒了。
妹妹扑上来,泪水糊了我一脸,边哭边喊:「姐,姐!」
我连忙抱住她:「没事,姐好着呢。」
父母也痛苦流涕地抱着我,忏悔着他们昨日的做法,还给我杀了一只鸡补身体。
晚上时,母亲担心我昨夜在后山那里着了凉,特意煮了一壶难闻的药,但我很多年没喝过母亲特意为我做的了,即使它闻起来再难喝,我也掐着鼻子给灌了下去。
她今天没有去妹妹的房间,可能是依旧担心我的身体,一直陪在我的床边,等到我怀着一片暖意熟睡。
但当我醒来,眼中竟然映入的是一片喜庆的红色,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繁琐的嫁衣。有人用粗麻绳把我的手很身体捆起,还有我大腿上,被人牢牢固定住的木头牌位。
我的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崩溃地开始嘶吼。
「陈清越」,那是它的牌位,我看了足足十三年的牌位。
他们把我绑上了花轿,让我代替妹妹去完成这门阴亲。
他们,不要我了。
我不知道花轿究竟是谁在抬,摇摇晃晃的像是坐过山车,耳边刺耳的铜锣和唢呐要将我震得粉碎,把我的眼泪也震得粉碎。
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七岁,父母爱我,但更爱我的妹妹,因为她身体不好需要更多的照顾。
我心理年龄是一个成年人,自然不会和小孩一起争宠,因此我在家人面前也一直像一个大人,保护妹妹、爱护妹妹。
但我的父亲依旧不会在我生病的时候一夜着急,我的母亲也不会在河边捡到亮晶晶漂亮的石子放到我的床边。
我告诉自己,有这一切已经很好了,起码这里没有无休止的杀小兵,没有死亡。
于是在考高中的那一年,我主动和父母提及我不读书,要去打工供我妹妹读书。
他们先是震惊,我爸拿着扫把打了我一顿,但第二天还是陪着我到学校退学。
那天以后我父母对我的态度好像变了,他们对我更加地好,但我隐约察觉到那里面也有愧疚的情绪,可我不在乎。
我在游戏里没有家人,我只是一个数据生成的孤零零的代码。
在这个落后的山沟沟里,我还能有一个回去的地方,有一个安全的、让我感受到一点家的地方。
所以我拼了命地对我妹妹好,起早贪黑地带着一把狙击枪在山上跑来跑去,埋伏在可能藏着毒蛇的森林里打猎。
今年我妹妹终于考上了大学,名校!我们家第一个名校的大学生!
我为我的妹妹感到无比的高兴,我爸妈也是,在村里我妹妹设了一个宴席。
我妹妹偷偷告诉我,是那个鬼的功劳。
我笑着揉她的头说,那是你自己的本事。
我妹妹瞬间沉默,拉着我到了客厅摆放着牌位的地方,她当着我的面磕三个头,声音「咚咚咚」刺激着我的耳膜。
「姐,它很厉害的,你不要怕它。」我妹妹嗑完头站起来,忽然拉着我的手流泪,我被她吓了一跳,敷衍着说不怕就把她哄去睡觉了。
我的嘴扯出自嘲的笑,无力地靠在摇晃的花轿上,泪如决堤。
是从那一天起吗?
好笑,好笑!我十三年的真情意切,还是被人当成了屎,我被甩得团团转!
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我腿上绑着的牌位,我再也无法忍耐失声痛哭,没有注意到花轿的摇晃和诡异的唢呐声逐渐消失。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清冽的男音从不远处传来,像一个打破恐怖氛围的击石,可我却无力进行回应,自暴自弃地待在窄窄的花轿内,任凭泪水打湿漂亮的嫁衣。
花轿的门帘被人拉开,我的视野所见范围忽然出现明亮的光,神经在这一瞬间停滞,呆呆地被掀起了盖头。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棱角分明的清隽男人,慌乱地解开我身上的麻绳,语气捉急关心。
「没事的,没事,你安全了,不要害怕。」
我呆呆地看着他安慰我的样子,再一次止不住泪水,嘴里含糊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带我走吧,求求你......带我走。」
我哭到失去意识,晕在男人怀里,最后的感觉是他温暖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