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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躺在床上,看宋知砚给我发来的消息。
他说,那个女孩的花店被人砸了,他只是怕人有危险。
他说,他不想离婚,他让我等他,我们面对面认真地聊一聊。
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我的父母,也是说要面对面聊一聊。
然后呢?然后他们在开车回来的路上起了争执,都死了。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可能比我的父母好一点,但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宋知砚让我楼下咖啡馆见,我去了,穿着一条白色裙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或许只是因为,想起来曾经有一天,那个红着脸的少年跟我说,「阿蕴,昨晚我梦到你穿着白裙子向我走过来,你好美。」
宋知砚迟到了,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店里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客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我猜可能是店里的音乐太伤感了。
直到太阳落山宋知砚终于出现,他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冷着脸,坐下来第一句就是,「林清蕴,你怎么那么坏?瑰夏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找人砸了他的花店,你知不知道她一个女孩……」
宋知砚紧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起,一切都在彰显着,他好生气啊。
我没接他的话,只是看向窗外,说,「宋知砚,你记得吗,你跟我告白那一天,我穿的也是一身白裙子。」
宋知砚愣住了,嘴半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我没理他,继续说着,「我记得那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大学开学军训的第一个星期,我好累啊,我原本想回去就睡觉了吧,我和舍友都不熟悉,我也没告诉她们我过生日。」
「然后你出现了……」,说到这儿,我低头笑了,过去的一切浮现在我眼前,「你提着一个大蛋糕出现在操场,还带着你的舍友,你好装啊,穿着西装就算了,还让舍友给你放出场音乐……」
提到这件事,宋知砚也笑了。
「还有你求婚那天你记得吗?」
「记得,那天是我22岁,我带着户口本,我想如果你答应了,我马上就带你去领证。」
「那个时候我真穷啊,买了钻戒以后,我借钱才凑齐给你求婚的999朵荔枝玫瑰……」
宋知砚的脸上带着怀念,他似乎还想说下去,被我出声打断了。
「所以,宋知砚,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不要对我说谎,你不爱我了是吗?」
我转头看向宋知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只有我知道,桌子底下,我的手几乎要被自己扣烂。
宋知砚扯了扯领带,解开西装扣子,向后靠在沙发上。
「阿蕴,我爱你的,我只是……我只是累了,你不觉得我们的爱不对等吗?我那么爱你,你呢?你永远那么冷淡……」
「那她呢?她很爱你吗?」,我转动着一直以来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么多年来,它一直被我戴在手上,不曾取下。
所以它卡的很紧很紧,转动得很艰难,还有些生疼。
宋知砚迟疑了片刻,「她?你是说瑰夏?」
我点点头。
「瑰夏……」,宋知砚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可能他都没发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眸子里带着他都不知道的温柔。
无论再怎么紧,戒指还是被我转动了下来,我将它捏在手心里。
「她和你不一样,她热情、她很爱我,她会跟我撒娇,她……」
我把手放到桌上,端正地坐着,认真地看着眼前我的丈夫,听着他说那个女孩有多好。
手指上残留的疼痛,怎么就痛到了心里呢?
说着说着,宋知砚仿佛才回过神来似的,急忙摇头,着急地抓住我的手,「不,不是的,阿蕴,我只爱你!」
仿佛在确认自己说的话,他又默默重复了好几遍,「对,对的,我只爱你阿蕴!」
我摇摇头,将宋知砚的手扯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不,不是的,宋知砚,你不爱我了,你爱上她了,你提起她的时候,你笑了,就像你曾经提起我的名字一样……」
宋知砚猛地站起身,「那你呢!林清蕴,你又真的爱我吗?我出轨了!你的丈夫出轨了,你凭什么还能那么冷静!」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引起了整个咖啡厅里的人的注意,他的眼睛通红,语句里满是委屈。
「不然呢?让我像我妈一样,和你大吵一架,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死掉?」
我的语气平淡,却仿佛带着巨大的能量,让宋知砚楞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一米八几的男人,就这样红着眼愣在那里,像个小孩。
恰巧这时,店员端着一杯水过来了,「你好,你们点的柠檬水多加蜂蜜加薄荷。」
店员将水放下就离开了,还不忘提醒我们注意音量。
宋知砚这时才察觉到其他人的注视,尴尬地坐了下来,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
在一起后我才发现,原来宋知砚喜欢喝甜的,后来我经常给应酬结束后醉醺醺的宋知砚泡柠檬水,多加蜂蜜。
厨房窗台上种了一盆薄荷,我会把薄荷摘下,洗干净,拍一拍,然后放到杯子里,宋知砚曾骄傲地跟朋友炫耀,「这是我们家阿蕴的独家调配。」
宋知砚盯着桌上的水看了很久,眼里满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