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蔚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天边己经隐隐露出鱼肚白。

宫门外，谢家的马车己经等候多时。

一个光头小厮轻晃着马鞭无聊的哼着小调。

“主子您可终于出来了，再不出来天都亮了。

回府还是去卫所？”

“去望月楼。”

谢蔚上车似是累了，缓缓闭上了眸子。

小厮啧啧称奇：“大早上的逛青*楼，主子一定是都城独一份。”

嘴上念叨着，小厮还是挥动马鞭。

翌日早朝，果然武将们脸上神情讪讪。

言官似有本启奏，不过看到皇帝脸上那浅浅的红妆。

一个个都缩成了鹌鹑。

奏什么？

说皇帝失察，在内宫竟然伤到了。

还是说新进宫的那位赵小姐行刺圣上，论罪当诛。

问题是整个赵家就她一个了……言官们试着带入赵家小姐的情形想了想。

如果是自家女儿乍然失去至亲，从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一夕间成了个孤女，多半也会失心疯。

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一起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吧。

永平帝难得上了个毫无波澜的早朝，退朝后又去太后的清宁宫坐了坐。

碰上给太后请安的丽妃娘娘。

随后又去未央宫坐了坐。

昨晚从朝阳宫受的气，被丽妃千娇百媚的抚平了。

永平帝回勤政殿的时候，唇角带笑，满面春风。

******朝阳宫。

暮昭这次睁开眼睛算是一回生二回熟。

没惊诧没意外……赵六小姐果然没有回来。

暮昭其实心里隐隐有种感觉。

昨晚这具身体伤的重，赵六小姐要想回来得好生休养生息一阵子。

前两次她醒，都是赵六小姐受伤，不过都是轻伤，所以她的灵识很快被正主压制。

昨晚伤的重，再加上赵六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委实孱弱。

数个负面buff叠加，赵六小姐和她互换了身体掌控权。

听到动静，连珠挑起了床幔，一双兔子似的眼睛忧心忡忡的打量暮昭。

见自家小姐面上平静，不见了昨天的疯癫才缓缓吁出一口气来。

“娘娘，奴婢把药熬好了，娘娘趁热喝。”

接过药碗，看着碗里乌漆麻黑的汤药，暮昭觉得赵六小姐害人不浅。

连珠一脸担忧，暮昭实在不忍心，只得接过昂头一口气灌下。

苦涩的味道瞬间席卷口舌，暮昭呛出了泪。

“娘娘，您别哭，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连珠画的大饼一点新意也没有。

她心里清楚不会好的。

进宫就失宠，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可自家小姐才十六岁啊。

三个月前还是个金尊玉贵的娇娇女。

被夫人宠着，被将军和几位少将军纵着。

哪怕性子骄纵了些，也是天真烂漫的可爱。

暮昭点点头，觉得美丽的误会不需要解释。

“当然会好的。”

会好的几个字余音似是还在绕梁，现实便重重打了主仆的脸。

连珠是自小陪在赵六小姐身边的丫头，一路伺候着赵六小姐跋涉到都城。

对赵六小姐自是忠心不二。

据连珠说，本来赵六小姐身边配了西五个大丫头，婆子老妈子二等丫头十几个。

西凉兵攻入桃花洲那日，散的散死的死，最后是只剩下她一个。

暮昭有心问问当日的情况。

可又怕连珠觉得她失心疯更重了，只得按捺下。

失忆梗不适合她这情况，担心哪天正主回来，失心疯的就是连珠了。

在赵六小姐养好灵识回来前，暮昭只管好吃好睡，养好身体。

在没有获得身体完全控制权前，暮昭并不想操心太多。

什么皇帝，什么锦衣卫，什么太后宫妃，眼下暮昭都不想理会。

只是……连珠捧着半碗能数出米粒的清粥，终于还是落了泪。

“娘娘，这宫里太欺负人了。

您好歹是一宫之主，是陛下圣旨册封的娘娘。

现在整个朝阳宫一个下人都没有。

小太监也只把饭送到宫门外。

可这样的饭能填饱肚子吗？

他们是想活生生饿死小姐啊。”

昨晚宫里太监宫女十数人，个个围着她喊连珠姐姐。

这才一晚，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整个朝阳宫死寂一片，太欺负人了。

暮昭倒是挺平静的，接过白瓷碗，缓缓用勺子捞粥里的米粒吃。

行刺皇帝，不下大狱己经算好命了，还挑什么吃穿。

“娘娘，怎么办？”

连珠六神无主的问道。

自家小姐不生气不骄纵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可靠的。

哪怕此时小姐只是半靠在软榻上，手里端着的是没有几粒米的清粥。

“等。”

等？

什么意思？

不等连珠问，暮昭己经将饭碗递给了连珠。

“我吃饱了，想再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