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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时,傻子不会拿筷子,徒手就抓盘子里的菜像个野兽。

萧祁出声制止傻子并不理会。

萧祁抓着他手塞了一双筷子给他演示的怎么用。

傻子来了兴致可夹了几下愣是没一口进嘴里,不是弄在两人的衣服上,就是搞得满桌都是。

傻子泄气,扔掉了筷子又徒手抓了起来。

萧祁迫不得己道,“别抓了,我喂你,嗯?”

傻子停了手。

萧祁叫下人收拾残桌换上新的菜。

傻子挪椅子往他那靠,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张着嘴等他喂。

桑榆进来时就看到一脸淡然的主人在给傻子喂饭,喂到嘴边还给他吹了两口。

傻子蹬着腿,咂咂嘴一口含下,跟三岁小孩没什么区别。

萧祁斜了一眼屋外的人,眉心皱在了一起,“来了就进来,杵在外面干什么?”

“主人。”

桑榆拘谨的跨了进来,有点不适应这个样子的主人,只觉得风格怪异,非同寻常。

“有事说事,没事就吃,不吃就滚!”

萧祁鄙夷扫了他一眼。

桑榆脚步踌躇开道,“主人,要不还是我来喂他吧。”

萧祁巴不得有人替他,把碗递了过去,傻子折腾到现在他一口没吃上。

桑榆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他悠闲动几筷子五月份的新笋又鲜又嫩搭配当地风味腊肉,鲜香和时间沉淀碰撞出来的味蕾那叫一个美。

傻子就着白米饭,吃了两大碗。

他刚动筷子,傻子闹起了小脾气,桑榆喂饭,他不张嘴,死死地抗拒着仿佛让他吃的是毒药。

桑榆一个头两个大拿他没办法,总不能像对刺头的兵一样撸起来暴打一顿。

咕哝着,“麻烦精。”

“算了,等一下我自己喂,你先去忙吧。”

萧祁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鲫鱼汤放凉。

桑榆应声退了下去。

萧祁朝傻子招手,傻子一改刚才的不高兴。

眉眼弯弯地扑进他怀里。

萧祁像抱小孩似的把他抱在怀里。

手背略过盛满鱼汤的碗,己没刚才那般烫。

一手握着傻子的腰一手端起鱼汤。

傻子凑近鼻子闻了闻后身子往后仰摇头。

“你最喜欢的你忘了?”

萧祁把碗往他嘴边送。

傻子满眼促狭了好一会才愣愣的张嘴。

萧祁没了刚才的温柔体贴,粗暴掐指他的下巴灌进去。

“咳咳……”傻子被呛得咳了好几声双眼通红。

萧祁轻拍着背给他顺气怀里的人静了下来,头埋他的脖颈处喘息,热气惹得萧祁起了一身燥热。

他忍着不适推开了怀里的人,逃似的出了屋。

留下一脸错愕的傻子和满桌的狼藉饭菜。

萧祁在屋外吹散了燥意转身回书房处理公务。

晚膳,傻子找不着了。

下人分几拨找了半个时辰才在柴房里找到到奄奄一息的傻子。

傻子蜷缩着身子往柴堆里拱着,浑身冒冷汗怎么叫都不出来。

萧祁来了他也不出。

萧祁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只当他发疯,命下人把傻子粗鲁拖拽出来。

傻子胡乱挥打踹着碰他的人,萧祁黑着脸吼了一声:“闹够没有!”

傻子被震慑住了。

萧祁离近了才发现傻子身上浑身通红还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疙瘩。

也不顾傻子踢打拦腰抱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喊:“找郎中,要快!”

老仆办事麻利,傻子刚躺下郎中挎着药箱风尘仆仆赶来了。

傻子很痒,止不住得抓挠着破皮肉,轻碰一下就能冒血珠。

郎中医术精湛施了几针傻子就不挠了,又在长疙瘩的地方涂抹了一些清凉药膏。

萧祁看着解了痒痛舒服呼气的傻子问道:“他怎么了?”

郎中微微点了头道,“公子是食用过敏之物引起的轻微中毒。”

“中毒?”

“对,公子可是食用了鱼?”

萧祁想起了那碗鱼汤,“早膳喝了一碗鱼汤。”

“嗯,今后可要注意了,万幸只是一碗今日要是多喝一碗,大罗金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郎中嘱咐后留下一瓶药膏退了出去。

萧祁坐在床前不自觉的搓捻着腰间玉珏,眼前的人怎么会对鱼过敏,子期明明最喜爱的就是鱼。

以前的子期比猫还馋天天在榻上缠着他要吃鱼。

萧祁宠他每天换着花样的给他找肥美的鱼,为此养了不少厨艺精湛的厨子。

秦襄王府大量的购鱼有段时间引得京畿鱼价一路疯涨,常有“一鱼千金”之美谈,萧祁为了姜子期能吃的鲜美鱼豪掷万金,买下一个湖泊。

知情的人戏称,“萧小将军宠夫无度羡煞旁人,大珩怕是找不出第二人。”

萧祁深深叹了一口气失魂落魄的唤着:“子期……子期。”

床上人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睫毛上挂着霜花,可怜兮兮看着萧祁。

“阿……楚。”

傻子蓦然开了口。

这是两天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萧祁还以为他不会说想着回了京畿找最好郎中瞧一瞧。

萧祁面不改色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傻子锲而不舍一字一句道:“阿楚……阿……楚。”

他以为萧祁喊错了想要纠正他。

萧祁视线短暂驻足在傻子身上眨个眼没了,有很多事他不接受,不代表不存在。

傻子不是他魂牵梦萦的子期。

傻子对他反应很失落扭着上半身。

“萧祁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冷声道:“别动。”

阿楚努嘴道:“热……热。”

他额头闷出了很多汗混合着膏药,黏腻很不舒服。

萧祁退了一半他身上的被子,阿楚顿时凉爽无比心满意足规规矩矩躺着。

一会看看萧祁一会瞅着花雕灯笼发呆。

“之前为什么不说话?”

萧祁质问道。

阿楚抓着被角低头不语。

萧祁也不着急眯着眼就这么等他。

良久过后阿楚磕磕巴巴道:“我……怕坏……。”

“你怕我是坏人?”

萧祁戒备声音冷漠得像是在严刑拷问犯人。

阿楚歪着脑袋想了很久吞吞吐吐道:“不……你不……是……。”

萧祁从不笑他,不嫌弃他,不打他对他好极了。

比亲爹还要好,给他饭吃,给他衣穿那天要是没有遇到萧祁,他早饿死在那破茅草屋里。

萧祁没再问他。

“额……饿……了……。”

阿楚指着肚子。

萧祁让厨房送了一些清淡的饭菜,阿楚等着萧祁喂他,萧祁把饭菜放在床前小桌上后再在阿楚注视下离开了房间。

阿楚不明所以伸着脖子等萧祁回来,可饭菜冷了都不见他回来。

此时己到人定亥时。

阿楚隔窗望去,黝黑天际挂着一轮月渐渐沉沦,只剩寥寥可数的几颗星星在闪耀,万籁俱寂,虫鸣隐隐约约。

萧祁回来后就看到傻子趴在窗台上痴痴地看月,桌上的饭菜原封不动。

萧祁沉着脸色,饭不好好吃饭就算了还穿着薄衣吹冷风。

阿楚听到动静缩回床里。

“不是喊饿吗?

放你面前又不吃闹哪样!”

“等……你……。”

阿楚扣着手打磕道。

萧祁抬了一下眼皮又沉了下去,“麻烦。”

叫人换了热乎饭菜。

这一次还是萧祁喂。

阿楚难得的乖嘴没漏一星半点在床上。

吃饱了后推着碗指着萧祁,“吃……”。

萧祁顿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言浅笑道:“我不饿。”

阿楚第一次见他笑,也跟着笑。

萧祁高兴他就高兴。

萧祁望着笑成了星星眼的傻子,下意识弯了食指勾了勾他的发红鼻头,不能吃鱼也没关系,只要像子期就行。

阿楚很喜欢他的触碰像猫似的蹭他的手,又怕这是个美梦醒来没了。

耸着鼻子一头扎进他滚烫胸膛里。

“怎么了?”

萧祁感受到他情绪不对。

“抱……抱……睡。”

阿楚抱着他的脖颈撒娇道。

“要一起睡?”

萧祁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

“嗯……。”

阿楚这一次回得挺快。

“你若是不傻就好了。”

萧祁薄唇碰一下他的额头。

阿楚没懂他意思红着脸往萧祁脖子里钻。

洗漱时萧祁怎么哄他都不松手,仆人给他擦脸,他歪着脸不让,萧祁只好亲力亲为。

上了榻他倒像条鱼似的游进了床里。

萧祁明亮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柔软。

刚盖好被子阿楚又游了回来。

整个人软乎乎的趴在萧祁胸口上。

五官粉雕玉琢小脸白嫩的像豆腐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睡得一点都不安分里衣松松垮垮露出大半雪白的胸膛,脖子上狰狞的疤格外引人注目。

萧祁怒色满满,眼底起了杀意,手指轻轻抚摸疤痕想着以后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这个疤去掉。

竖日。

桑榆接到消息张政己经在递辞呈书说要回乡养老。

萧祁冷笑一声道:“他俩鬓都还未斑白养什么老,鬼扯。

他大概想试探一下皇上知不知道他做的孽!

好再做打算。”

“这老狐狸还挺狡猾。”

桑抱着双手把昨夜看到的一并告诉了萧祁。

张政急得没了法,为了滴水不漏尸体竟藏在自己家中。

要不是他一路跟着谁能想到?

“他晚上居然能睡得着,也不怕那些人找他索命?”

桑榆吃惊道。

小时候走夜路过坟地他都会吓得好几天睡不好觉。

“死人哪有活人可怕。”

萧祁眼里满是狠戾。

若是行军打仗张政的头早就不知道被他砍了几次。

明明是事情己经浮出了水面,真相大白可皇上却迟迟未下旨决断,萧祁想不通哪里出了纰漏?

又或者是皇上自有他的想法。

君心难测从不是妄言。

“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明日启程回京畿。”

皇帝密函是让他们回去。

“那剩下的事?”

桑榆可惜道离开军营太久了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差事稀里糊涂的没了尾巴。

“会有其他人来接手我们来赈灾,现在灾情己稳是时候该回去了。”

萧祁嘴上怎这么说手却用力的搓捻着玉珏。

有些事怕是没那么简单,这重重迷雾可能到京畿才能看清。

五月雨下得急而烈,像一匹脱缰野马,肆意狂行。

天堑之间如水帘瀑布一般倾泻在这人世间。

夜郎溪官道排泄不当,积水严重,淤泥堆积深厚一脚陷下去泥没到小腿。

别说车马,行人竹杖芒鞋都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摔成泥腿子。

萧祁坐在马车里愁眉不展烦躁恼火,大雨己经连续下了三天。

现如今赈灾事宜己经解决回京畿复命拖了整整两日。

唯恐小人诟病他居功自傲,再加上如今的朝堂,因立嫡一事风起云涌,皇帝疑心病重。

他实在不想来膛这趟浑水奈何父亲年事己高,他乃家中嫡长子是时候扛起父亲肩上的责任。

此次赈灾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秦襄王府,他是一步也不能踏错。

赶马的桑榆急得火烧眉毛的“啪啪啪!”

抽打着马儿,奈何车轱辘陷进了泥坑里,纵使马儿嘶鸣咧嘴也没用。

“主人,咱们还是停一下吧!

雨势越来越大,马儿早就己经精疲力尽了。

您坐稳了,我下去把车轱辘弄出来。”

说着跳下了马车。

“一里地外有一个官道驿站,我同你一起下去。”

萧祁想减少车上的重量。

“您待着别下来。”

桑榆脚下的泥又滑又湿行动难如登天。

“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我,省着点力气把车轱辘抬出来。”

萧祁吃力迈着脚步一步一步的挪到车轮旁。

两人没一会儿便成了水人,暴雨噼里啪啦的打在他们身上,像针扎似的又痛又麻还冷。

两人合力才把车轱辘抬了出来,可这个刚出来了另外一个又陷进去桑榆仰天长啸,“倒霉透顶了!”

两人只得靠着车壁稍作休息。

萧祁斜着眼马车头帘子似乎动了一下,傻子钻了出来拿着一把油纸伞,眼看着他撑起了伞就要下马车。

萧祁立即呵斥道:“回去!”

阿楚垂着眼皮,撅起了嘴他也想帮忙,哪怕是给他遮遮雨也行。

萧祁缓了声色哄道:“听话,你现在不回去我就要多淋一会儿雨,你下来了我还要分一半的心给你。

那这车轱辘别想弄出来了。

快回去,我们很快就好了。”

阿楚木讷的点头眼巴巴望着他。

桑榆偏着头朝他笑了一下想逗逗他,阿楚首勾勾的瞅着他没反应。

萧祁不轻不重的拍了桑榆后脑勺。

“看啥?

赶紧抬。”

“喔!”

桑榆悄悄嘀咕着,“小气。”

雨声大,萧祁听不见,但看到他嘴皮子动了。

他现在没时间跟这小子算账,懒得抓他小辫。

貌似有了经验这一次车轱辘两下就抬了出来,两人的身上分不清是泥还是水狼狈不堪。

雨渐渐小了萧祁对着桑榆道:“前面淤泥水坑还很多你把马车拉到树下,我们步行去驿站。”

“好!”

桑榆甩了甩头上的水。

萧祁回到马车头时阿楚喜滋滋拉开帘子等他上来。

萧祁拿了一张皮褥子又下了车,他站在马车前张开双臂。

“下来我抱着你,我们去前面的驿站不坐马车了。”

阿楚点点头撑起油纸伞往他怀里靠去,萧祁用皮褥子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地怕自己的寒气侵入他的身子里着了凉。

伞小了遮两个人有些费劲,阿楚皱着眉头握着伞杆左右摇晃他想找到一个能遮住两人的方向。

萧祁安慰道:“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我己经湿了,再湿也无妨。”

怀里的人很执拗,一手握着伞,一手扯衣袖擦拭他头上脸上的水雨。

萧祁看看他又看了看飘摇的细雨,心里的烦躁随着雨水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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