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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沈挽情被人扶稳了,一方手帕被递到她的面前。
接着,万分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擦一擦吧。”
沈挽情额心狠狠颤抖起来,似乎要冲破心脏似的。
是萧慕尘!
“谢谢……”沈挽情颤抖着手接过,却根本不敢去看萧慕尘的眼睛。
她这才明白,原来以前她每一次见到萧慕尘时的心跳加速,并非是因为紧张与惧怕,而是因为喜欢。
若是曾经,她定会扑进萧慕尘的怀里。
可如今,沈挽情的境地仍旧两难。
沈挽情的心又揪紧,她不知自己该不该表现出来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
如果,萧慕尘知晓她记得那些事,两人却无法回到从前,那不是更为令人痛苦吗?
倒不如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其他人不会那么痛苦。
沈挽情下意识地就想要将一切沉重负担都背在自己身上,竟已成了习惯。
沈挽情从萧慕尘臂弯中挣脱,垂眸道:“殿……陛下为何会在此处?”
沈挽情喊萧慕尘殿下已经喊了五年,她差点就叫出“殿下”二字,堪堪住了嘴。
萧慕尘像是什么都未察觉,神情淡然:“巧合罢了。”
下一瞬,萧慕尘的眼神一凛:“你身上的血……”方才离得远,光线又暗,萧慕尘一时竟未察觉道沈挽情浑身的血迹。
此时才嗅到了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味。
他本以为是那死去的动物发出的,现在发觉不止一处。
沈挽情身上也有!
沈挽情忙打断了萧慕尘的话:“这血并非我的!
陛下莫要担忧!”
萧慕尘紧绷的神经着才缓下来。
沈挽情正要说话,下腹却忽地传来剧痛,她的脸上一瞬间便血色全失。
糟了!
是毒发作了!
沈挽情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眼前开始变得迷糊不清。
似有千万只虫子在肺腑之间穿梭,似要将她的身体撕扯成碎片才甘心一般。
“阿情!”
萧慕尘的声音焦急无比。
沈挽情的视野却看不清了,只感受到自己像是被人抱起。
自沈挽情清醒起来,已经许久未有如此感受了,因每一次毒性发作时,符戾都会给她吃下一颗药。
往日里,疼痛还未钻进肺腑,沈挽情便沉沉睡去,醒来时便都已平息。
沈挽情心中苦笑:果真人养尊处优惯了,就开始怕疼了。
分明在过去,沈挽情就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种程度的疼痛,都咬着牙撑过来了,现在却有些受不住了。
冷汗很快打湿了衣物,沈挽情的意识也开始浑浊。
恍惚之间,沈挽情又做了梦。
梦见多年前的那一天。
她与温亭义相约为苏芷兰准备生辰礼物。
温亭义说,他要在那一天向苏芷兰告白。
沈挽情还记得,那一天的温亭义,身穿一袭青衣,戴着苏芷兰赠予他的发冠,神色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玉佩。
“阿情,你说此物她是否会喜欢?”
沈挽情重重点头:“当然!”
其实她想说,只要是你送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可那般说,不久辜负了温亭义一番精心细选了吗?
温亭义不过比沈挽情与苏芷兰大上两岁,正是一位翩翩少年郎,谈及苏芷兰时眼眸中尽是溺骨的温柔与欢欣。
沈挽情也替他们感到高兴,她甚至能想象阿兰收到告白时那欣喜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他们二人寻了一处风景宜人的小阁楼。
“亭义,你在这等着!
我这就去把阿兰给你‘哄骗’过来!”
沈挽情正兴致勃勃地要去带苏芷兰过来。
可她一脚还未踏出屋,就见一团不明物体自楼上被抛了下来,温热的液体溅了沈挽情半身。
沈挽情一时吓呆在原地,那是一具尸体!
温亭义也察觉到动静前来查看,一双剑眉皱紧,眼尖的他从尸体手中拿出了那一团被攥紧的皱巴巴的纸。
温亭义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沉重起来。
这时,脚步声从楼上逐渐逼近。
温亭义拿出自己写给苏芷兰的情书,揉作一团塞进尸体手中。
迅速做完这些,他拉着沈挽情躲了起来。
男人的谈话声传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里似乎有‘小老鼠’啊。”
“那就一把火把这些‘老鼠’都烧死,让他们逃也逃不掉。”
沈挽情脸色苍白,她还没见过如此场面。
很快,火ɹp焰燃烧,烟雾笼罩了整座木屋。
温亭义将玉佩与纸团塞进她手里,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跟她说:“阿情,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护住这个秘密。”
“还有我喜欢阿兰这个秘密,也请你暂且不要告诉她,我不想耽误她的余生。”
“这个玉佩你寻个地方丢掉吧,莫要被他们找到蛛丝马迹。”
温亭义用极快的速度说出这些话后,便奋力将沈挽情推出了火海。
那里只有一扇窗,只有一个人托着另一个人,才有存活的机会。
温亭义将这个机会给了她。
身后传来房梁断裂、坠落的巨响。
沈挽情却不敢回头看,她不敢多停留一瞬,耽误一息时间,她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
泪水早已流满面颊。
那天是节日,众人都在集市里,偏远道上的人几乎没有。
沈挽情拼命地跑,跑到京城里,跑到她从小便信任大夫老爷爷那里。
在见到可以信任之人时,沈挽情张开嘴,却呕出一大口黑血。
她浑身是血,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呕血,那场景吓坏了老大夫。
诊断过后才知,原来烟雾之中夹杂着东瀛传来的毒气……沈挽情的命运就在那一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一切苦难的开始。
沈挽情睁开眼时,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头。
视野之中是红色的帐幔,锦缎所致的被褥。
“阿情!
你如何了?!”
萧慕尘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沈挽情动作一僵,缓缓扭过头去,便对上了萧慕尘漆黑的瞳孔。
萧慕尘面上十分憔悴,双目猩红,紧紧抓着沈挽情的手。
沈挽情本想抽回手,可萧慕尘抓得更紧,她的心一紧,竟莫名贪恋这抹温暖。
沈挽情张开唇,自干涩至极的喉中艰难地发出声音:“这里是……不过是城南的一间院子。”
ᴸᵛᶻᴴᴼᵁ“……多谢陛下。”
沈挽情刻意保持着疏离:“可否告知我昏睡了多久?”
“三日。”
语落,萧慕尘的眼眸暗了几分。
“阿情,你身上的毒……”萧慕尘的话还未说完,被突然闯进来的符戾打断。
符戾一脚踹开了房门,冷冷看向萧慕尘:“陛下,您擅自带走我的女眷整整三日,是何意?”
萧慕尘的掌心收紧,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沈挽情的手,沉声道。
“朕带走朕的夫人,为何还需求得你的同意?”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之中相撞,仿佛刀刃相碰。
沈挽情嘴唇颤抖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理智告诉她该离开萧慕尘身边,跟着符戾离去,可她的双腿却怎么都不肯动弹。
符戾讥笑一声:“陛下当真会说笑,全京城都知晓,您的妻子沈将军早在一年之前就殒身于战场,您亲自将她下葬的!”
“当初不珍惜,如今为何在此装模作样?”
萧慕尘脸色一瞬阴沉得可怕:“闭嘴!”
“符戾!
你好大的胆子!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屋内的空气似乎都被冻到凝结,沈挽情感到呼吸开始不畅。
与她相比起来,符戾似乎全然不受影响,他似乎不明白恐惧为何物。
就像他不明白何为情感一般,至少在沈挽情看来是如此。
符戾不仅不惧,甚至漫不经心地打开手中折扇轻轻扇了扇,轻描淡写道。
“陛下,你可想清楚了,阿情若离开我的身边,她活不过半年便会毒发身亡!”
符戾兴味地看向萧慕尘:“陛下,我相信你对阿情情谊深厚,不会想看阿情死得这么快吧?”
此言一出,沈挽情骤然僵住。
萧慕尘感受到她的僵硬,心一沉。
符戾所说兴许是真的。
一种极度无奈之感涌上萧慕尘心头,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便是知晓沈挽情死去的那段时日。
他好像总是晚了一步。
萧慕尘的心在滴血,他疲惫至极的面上挤出一抹笑,松开了沈挽情的手。
“阿情,这个选择交由你自己决定。”
“我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
这一年里,萧慕尘常常在梦中惊醒。
他一遍遍地想,若当初他不是那般独断,否决沈挽情的一切,认真听她诉说心中想法……一切兴许就会不同罢。
可萧慕尘直至彻底失去沈挽情的那一天,方才如梦初醒。
五年的时间,那个满眼皆是他的女子早已悄然在萧慕尘心中播下种子。
直至心脏泣血的那一日,种子才破土而出,肆意生长,拼命地展开枝叶。
符戾那双桃花眼亦盯着沈挽情:“阿情,你该怎么做?”
沈挽情的心在颤抖。
她曾经无数次想要放弃萧慕尘,可长达八年的感情哪里是一朝一夕便可放下。
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她的心仍是不可抑制地跳动。
这份感情,与那蚀骨的毒又有何不同?
够了,沈挽情,到此为止吧,回头吧,不要再踏上这条不归路了。
天意弄人,我此生都不可能会与相爱之人白头到老。
与其让对方又一次承受那失去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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