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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

可能是因为身下的床不是坚硬的炕头,也可能是身边没了两位师兄的鼾声。

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

顾安躺在床上,转侧难眠。

独处的夜晚,总是能将人类内心的情绪无止境的放大。

他该以什么身份,以什么样的方式在这个世间生存下去?

最后,顾安不知道自己在睡前,翻来覆去了多少个来回,只是依稀记着那时的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天边也已泛起了些许的灰白色。

……

翌日,等到他睡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咕~

顾安饿了。

他挣扎地坐了起来,浑身都有点酸痛。

他转头四顾,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道观内,心中也开始慢慢接受了自己是真的来到了百年后的这个事实。

外头的建筑依旧被白雪覆盖,看上去似乎是厚了些。

也不知道师兄将道观的屋顶修葺好了没,这么大的雪,怕是都要堆满半间屋子。

地窖里头的粮食应该也还够吃吧……

后山挖的陷阱不知道捕住了那头大野猪没……

顾安压住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下床出了房间。

“唔,你们古代人也喜欢赖床吗?”

客厅中,徐桃夭半躺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对着顾安嘟囔了一句,明显也是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顾安摇头,“昨夜睡的有些不好,平日里公鸡打鸣我们就会起来准备早课了。”

“睡的不好?”少女侧着头问:“是想家了吗?”

“还好,只是床太软了,有些睡不惯。”

“确实。”

徐桃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闲云观中的床直接就是硬硬的炕头,然后再铺上一层棉被,幼时自己在那待了几个月后,回家之后也是睡不惯席梦思。

她又开口,“你想不想回道观看看的,那儿现在都扩建过了,可大了。”

“不了。”沉默了会,顾安开口,只是声音听着有些失落,也有些茫然。

“那儿现在没人认识我了。”

徐桃夭眨眨眼,自知失言,开始转移话题:“师叔祖,您老人家饿了不?”

“饿……一点不饿。”顾安反应,连忙摇头。

【唉~饿是饿了,可身为长辈,自己若是睡醒就对晚辈说饿了,和乞儿在街边讨食又有何异?一点长辈的风范都没有!】

听见顾安的心声,徐桃夭俏皮地自语道:“这长辈的包袱可真是重呢~”

“什么?”顾安没有听清,疑惑地问。

“我说我饿了,要上街找吃的去了。”

“上街找吃的?”顾安蹙眉,他心想:

“上街寻食,不是就乞讨吗,他们家中不该如此贫穷吧?我要不要去找家当铺把那玉簪子典当了吧,多少换点钱。”

徐桃夭哭笑不得,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就是去街上买肉包子,我们给钱,他们卖食物。”

顾安讪讪。

“师叔祖要吃几个包子?”

“不,不用了。”顾安还是有点撇不下脸面,觉得这样不符合自己师叔祖的身份。

“真不用?”徐桃夭又问了遍。

“不……”

顾安的嘴唇刚张开,便听见腹部微微一震。

咕~~~

“这……这……”顾安尴尬地摸摸后脑,笑容勉强,“这也是早课的一部分内容,先知饥饿之苦,方能感悟大道之不易,你一人独去便是。”

徐桃夭觉得好笑,又不忍心拆穿他,只好换上了一副委委屈屈的面容,端的是我见犹怜:

“师叔祖要陪我一起出门吗,外面坏人可多哩。”

顾安一听,确实是这般的道理,自己作为长辈,理应护着晚辈的周全。

“好,师叔祖我便与你一齐前去,若是有什么不开眼的贼人,定叫他有来无回!”

在憨憨道士掷地有声的保证下,徐桃夭又是磨蹭了半个多钟头,好好打扮了一番,这才拿着手机准备出门。

“对了!”

刚走出门,她又急冲冲的往着屋子里头跑去。

“哝,戴头上。”

顾安接过一顶深蓝色的毡帽,在手里摆弄一番,然后往着头上一戴,只露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

徐桃夭满意的点点头,这老人帽一戴,加上他穿的又是老徐款式的羽绒服棉鞋什么的,只要他不说话,谁也想不到里头会是个来自一百年前的小道士。

任谁看,都是一个土里土气的老头子。

“走吧。”

关上门,徐桃夭带着顾安开始沿着逃生通道的楼梯下楼。

至于为什么不坐电梯,而是昨晚回家的时候,某个小道士被吓破了胆,生怕被那一开一合的铁盒子给吞了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坐电梯还能顺道躲一躲监控,倒也不失为一种保护顾安身份的措施。

在老徐没给他办个身份证之前,还是少整点乱子的好。

徐桃夭可不想到时候在走近科学或者今日说法栏目见到自家这个憨憨师叔祖的马赛克照片。

她甚至都将节目的开场白都模仿好了。

走近科学:

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立于街角的神秘道士,看着满街的车流行人,只见他面色沉重,入眼皆是魑魅魍魉。

他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玄机?

错综复杂、真假难辩、蛛丝马迹、迷境寻真。

敬请收看走进科学系列节目有案可查之来自晚清的傻道士。

今日说法:

道袍少年为何当街发疯?长发飘飘的他为何深夜嚎哭?

这一切的背后!!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敬请关注今晚八点XXTV1频道[阿安的不归之路]

让我们跟随镜头走进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

“啊哈哈~~”

想着想着,楼道中回荡着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

下了楼,小区的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有的只是白雪皑皑。

两旁是今早铲起的积雪,一堆一堆,而路面上又已经铺了一层不深不浅的雪。

天空隐隐有些暗沉,几片厚重的云层也是一样的颜色,像是沾了灰尘的老旧棉被。

没有呼啸的北风,但空气还是同样的冰冷。

不同昨日的惶恐不安,此时顾安的心中满是好奇。

他跟在少女的身侧,慢慢悠悠地走着,左顾右盼地观察着四周,连着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行人身上的穿着都感到十分的新奇。

嘎吱嘎吱。

两人的雪地靴踩在地上,留下一排凌乱的脚印。

徐桃夭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奇妙,有些满足也有些不知道何处来的安宁。

她每走一小段路,便会缓下脚步,因为还得等着那个好奇宝宝跟上来。

像是,在带还没出过门的小宝贝下楼玩?

徐桃夭嘴角一翘,心情很是愉悦。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玩一款养成类游戏,养成的角色还是一个来自一百年前的憨憨道士。

真是新奇。

……

一路上。

徐桃夭偶尔会停下,和着遇见的几个相熟大爷阿婆打几个招呼,唠嗑几句家常。

而顾安,也很是机敏的走到一旁,静静等着少女寒暄完,与人挥手告别,然后又默默回到她的身边。

“走丢了,可能会被当黑户抓去卖到绝盆打工的,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对于徐桃夭的这句警告,顾安可是牢牢记在心中的。

至于绝盆在哪?

顾安也好奇的问了。

可徐桃夭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绝盆?”

“只是一个喝核废水喝到眼瞎的弹丸之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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