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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心有所感,但确切听到时,仍是心口一窒。


我望着府内如火如荼的喜庆布置,半晌才找回自己沙哑的声音:


“是吗?那……是好事啊……”


不想话落,就见江渊缓步向我走来:“檀音!”


他玉冠束发,月白长袍迎风翻飞,清绝出尘。


曾几何时,我钟爱从江渊嘴里听到我的名字,那道清冷之声下蕴藏的缱绻让我分外珍之。


如今听来,却不知是何滋味。


“小师妹大限将至,嫁给我是她最后的心愿,我不忍让她留下遗憾。”他在我面前站定,无奈地向我解释。


从前我为主母,国师府大小事宜皆要经我打理。


而今我不仅不能过问,甚至还要尽力扮好一个已经将他忘却的人。


原本我是他的妻子,是日日夜夜陪伴他的人。


现在,我却像是个外人,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常事。


哪怕江渊承诺过,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这世上诸多誓言,又有多少能成真呢?


心尖涩意翻涌,我垂眸敛下发红的眼眶,向他行礼道贺:


“恭喜国师大人喜结良缘,令师妹所中奇毒,想必也会痊愈。”


江渊的眼神一瞬变得复杂难辨,对我此刻的疏离似乎也有些无所适从。


“檀音,你别这么说话……”


“我在此叨扰已久,也该走了。”我垂下眼,开口打断他请辞。


我将一个失忆之人的模样演的很好,说完转身就想走。


擦肩而过之时,手腕却被人攥住。


我偏头,对上江渊发黯的眸子:“你不用离开这里,你本就是国师府的人,只是现在忘了而已。”


“等七日后,你就会明白一切!”


我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为全叶殊遗愿,三书六聘娶她入府,让我颜面扫地,无处容身。


如今却要故作挽留。


我咽下喉间苦意,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那国师大人以为,我该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江渊哑然,不禁松了手。


凝立之际,别院骤然传来玉瓷落地的清脆碎裂声,而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喘。


江渊瞳孔一缩,紧张万分。


他心神不定地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对别院的担心占了上风,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匆匆离去。


“七日之后,你就会明白我的苦衷。”


我看着那道月白衣摆最后消失的方向,心被失落吞没。


没事。


七日之后,我就会忘却了这所有的所有,不再为江渊失落了。


“本小姐要见江夫人你也敢拦?”一道呵斥声倏然透过院门远远传来。


我闻声望去,便见我的手帕交兵部尚书千金林青竹面色不虞地站在院外。


她气冲冲推开拦路的侍人,快步走至我面前。


“檀音,江渊他当真要娶二妻?”


“荒唐之至!他不是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这让京城人日后如何看你!”


江渊曾经许诺一生唯我一人的事几乎无人不知。


当初他爱我有多轰动,如今满京城便会有多笑话我。


我涩然开口,试图说服她也说服我自己。


“这是他师妹临终前的夙愿……”


林青竹狠狠“呸”了一声。


“什么临终的夙愿,必然都是借口!这一年你们都争执过不知几回了,哪次不是因为这个小师妹?”


她眉眼含怒地说着,忍不住拔高了声量。


“上元节江渊给她亲手做花灯,原本说是给你做的鹤氅也让给了她,府里什么好吃好用的都先紧着她。”


“甚至去年年节,他都是带着他那师妹回清虚观里过的!”


林青竹每说一字,我的心就愈痛一分。


委屈像是湿棉一般堵在心口,酸涩到心口。


可半年,我所受委屈,又何止这些?


我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这个想法,无论怎么回想。


那些江渊给我的忽视冷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水,怎么也看不出真切。


只有心底闷痛无比真切,让人无法忽视。


我忽然意识到——


我已经开始遗忘江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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