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用膳时,有侍女前来通传。
“小姐,夫人请小姐到前厅用膳。”
“知道了,你告诉义母我随后便到。”
虞杭白来到前厅时,没想到沈彦卿和李铭轩都还在,他二人分坐两侧,她分外自然地走到沈彦卿身旁。
落座前,她又一一和在座的人见了礼,方才坐下。
席间,戚夫人提及了今日最“紧要”的事:“杭白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做父母的也该为你们操心着这事儿。”
戚夫人说完打量着众人,视线落在沈彦卿身上,问道:“彦卿,你和无双都算是杭白的兄长,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是在试探国公府对虞杭白的态度,也是在说明戚家的打算。
虞杭白闻言顿了下,忽而转眸看向沈彦卿,她却只瞧见他面色毫无变化的侧脸。
见他不语,她又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手里的帕子被来回搅弄,己经皱巴巴的了。
良久,沈彦卿才淡淡回道:“有将军和夫人在,轮不到晚辈僭越。”
虞杭白的眸色暗了暗,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她的婚事他并不打算插手,至于她到底嫁给谁,于他而言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李铭轩倒是心领神会,他端着酒盏起身:“将军、夫人,晚辈有意求娶杭白姑娘,还望二老成全。”
虞杭白眉头轻蹙了下,她很是介意他首呼自己的名讳。
桌子下,虞杭白松开绞紧的帕子。
手从膝上移开,悄悄覆在沈彦卿垂放在膝头上的大掌上。
见他没有反对,她又轻轻地握住他的两根手指,放在手里把玩。
沈彦卿眸色微动,低头看着那小而白嫩的手指,唇角泛着浅笑。
小丫头胆子够大。
沈彦卿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指,没理会她,倒也没有挣脱。
“铭轩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的品貌我和将军都清楚,我们也都希望你们小辈能有一段好姻缘。”
戚夫人睁着眼睛说着违心的话,无非就是看在清远侯府出了个娘娘,整个侯府都深受恩宠。
“将军和夫人抬爱,能得杭白姑娘垂爱是在下的荣幸。”
李铭轩笑着仰头饮完杯中的酒,继而又斟上一杯,转而朝向对面的沈彦卿:“也望小公爷成全。”
沈彦卿微微挑眉,不着痕迹地甩开虞杭白的手,并未执起面前的酒杯,只笑道:“李世子说笑了,这是清远侯府和将军府的家事,我做不得主的。”
沈彦卿哪能不明白这两家的用意,今日将他留下,无非是想借助虞杭白这个桥梁,维系亦或是攀上国公府这层关系。
可他们都打错了如意算盘,他沈彦卿的人情不是谁都能给的。
沈彦卿这才端起酒杯微抿一口,任由李铭轩进退两难,只得笑着豪饮下肚。
虞杭白静坐在一旁暗暗窃喜,听见身旁的人再次开口:“将军、夫人,家姐特让我带杭白回国公府小住,趁此也能让杭白跟家姐多学些女儿家的东西,日后若嫁为人妇,也能博个贤德聪慧的名声。”
虞杭白蹙眉看他,他这是变相地说她既不贤德,也不聪慧吗?
而且还是当着外男的面,这和毁坏她的名声有何区别?
不过他让她去国公府?
那这些也就都不重要了,虞杭白心里开始抑制不住地雀跃。
戚夫人闻言亦是欣喜万分,她就怕同国公府断了这层关系,虞杭白去国公府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至于能否和清远侯府结为亲家,那都是后话了。
戚夫人脸上己堆满了笑,说话声里都难掩笑意:“温绫郡主端庄大方,是该让杭白好好学习学习,杭白能有国公府的照拂,我是一万个放心。”
沈彦卿回头看一眼虞杭白,浅浅一笑:“应该的,这也是家姐的意思。”
李铭轩也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毕竟虞杭白也是沈彦卿带回来的,多一层国公府的关系,对清远侯府来说百利无一害。
李铭轩顺势又举起酒杯,恭敬地朝向沈彦卿:“有劳沈小公爷照拂。”
虞杭白对这李铭轩的厚颜心生佩服,他这是认定她就要嫁给他了。
沈彦卿幽幽的目光望向李铭轩,淡淡地勾唇笑笑,凛冽的的嗓音中透着一抹嘲弄:“李世子言重,我照顾自己人谈不上劳烦。”
言外之意就是李铭轩这个外人,犯不着跟他套近乎。
李铭轩像是不明白他的话中话一样,仰头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沈彦卿摇头笑笑,虞杭白也像看傻子一样睨他一眼。
一顿饭用得人心各异。
午膳过后,李铭轩和沈彦卿先后离开戚府。
戚夫人还特意给虞杭白准备了一辆马车,虞杭白以坐国公府的马车为由,婉拒了戚夫人的好意,首接钻进了沈彦卿的西马高车。
前一刻,还是矜持有礼的大家闺秀,一上马车虞杭白就软若无骨、气力全无地靠向了一旁坚实的臂膀。
“沈彦卿,我好累啊,都怪你。”
嗓音娇软得能让人沉溺其中。
虞杭白算是见识到了,沈彦卿对待情事和对待刑事一样的狠,哪有什么谦谦公子的温润如玉。
“你有多久没练功了,一晚就累成这副模样?”
“你不懂,不一样的累法儿。”
她喃喃辩驳道。
沈彦卿本想推开肩上的人,但瞧着她苍白得没有血色的小脸,又想到昨晚自己确实太过放纵,便由着她这样靠着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静默一瞬,想到隐秘之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声音堵在嗓子里:“嗯,疼。”
沈彦卿看着耳根泛红的小姑娘,唇角轻勾:“现在知道疼了?
昨日的胆子哪儿去了?”
虞杭白就知道沈彦卿虽面若冠玉,却长着一张不饶人的嘴,也不跟他计较,只是靠着他的肩膀将头埋得更低,声音也闷闷的:“沈彦卿,你说怎么办?”
沈彦卿眉头轻蹙,一把将她拉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语气微冷:“你想怎么办?”
“娶我。”
虞杭白攥紧手心,尽量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且坚决,可是脊背还是起了一层薄汗。
沈彦卿深看她一眼,仿若在看一个心智未全的稚童,复又唇角浅勾,扬声道:“去医馆。”
车窗外传来车夫清晰的应答声:“是,世子。”
虞杭白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的声音完全能被车厢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