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村,一处再平常不过的山下村落,数十间高矮不一的土屋,七八个泥土院墙,胡乱分布在宽大的山谷间,便是青牛村大体布局,少年江宁提着竹篮,走在一条进村的泥土小道上,坐着牛车的中年农夫迎面而来,江宁让在路边,打招呼道:“赵叔,这么晚了,才耕完地啊?”
中年汉子笑笑道:“是江宁啊,赵叔我去镇上走了一趟,听说镇上来了一群修仙之人,要到咱们这个地界挑选人才去修仙呢,我去替你赵三哥报了个名,这种求不来的机缘,还是去试试吧。”
“原来是这样,能有机会去修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这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
江宁附和道。
中年汉子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听说周围好多村子的适龄男女都去报了名,镇上到处都是人,挤都挤不动,说起来,有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
随后他看了一眼江宁,又道:“江宁,赵叔看你的年龄也挺合适的,不如明天你也去报个名?
叔明早刚好要去集上卖点白萝卜,你坐叔的车一起去。”
江宁摇头道:“我要是去修仙去了,无人照看家中小妹,还是算了吧。”
中年汉子闻言,叹气道:“全凭你自己做主吧。
唉,自从江老弟和弟妹走了后,家中全靠你这个娃子撑着,你可比叔家那不成器的老三懂事多了。”
“行,天不早了,叔就先走了,修仙报名的事你还是考虑好,要是想去,明早天亮之前到村西口等叔就是。”
……辞别赵叔,江宁继续行路,他们家的院子,在村北地势较高的一个地方,独门独户,竹树环合,屋前多走一小段路便是一大片碧蓝如洗的湖泊,屋后便是从云泽山上飞流首下的千丈瀑流,这种风景宜居的地方,当然是江宁爹娘选的。
江宁八岁的时候,他的爹娘突然失踪,留下一封信和一些银两,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剩下他和一个两岁的妹妹。
算起来,距离今天,己过去七年了。
江宁家是砖瓦小院,修建比村里寻常人家好一些,此时,小院门坎上坐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穿着棉袄头戴毡帽,肉嘟嘟的小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呆呆的望着门前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那是他哥哥回来的路。
天己经黑了,天空不住落雪,每次听到村落远处几声狗吠,女孩都会从门坎上站起,望向小路尽头。
发现没人后,又会失望的坐下,以至于失望次数太多,她越想越气,心中骂道“臭哥哥,坏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正当她怒不可遏,决定去村口看看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哥哥!”
女童眼睛一亮,然后沿着门前弯弯曲曲的小路跑出去,扑入江宁怀中。
“铃铛,天太冷了,你干嘛又出来。”
江宁蹲下,拍了拍落在女童肩膀上的雪花,他的妹妹名叫江婉伶,小名叫铃铛。
铃铛忽然转喜为怒,昂起小脸问道“哥,你干嘛今天回来这么晚?”
江宁心知她肯定在这大雪天里等了很久,也是有些愧疚,于是道:“今天在山里多转了会,所以晚回了点,对不起铃铛,下次哥哥保证回来早点。”
“好,原谅你了,咳咳咳……”铃铛态度倒是转变很快,但话没说两句,便一阵剧烈咳嗽。
江宁脸色一变,牵起她的手,便往屋里走。
“说过多少次了,天冷了就别出来等我,就是不听,看吧?”
两人进了屋子,屋内烛火昏黄,将兄妹二人的身影,映照在掉了白粉的砖墙上。
铃铛儿靠坐在木床上,看样子是全身发冷,尽管江宁给她盖了两层棉被,但她还是抖个不停,一张脸白得像纸。
江宁端来一碗药汤,细心喂完她最后一口药,见她脸色梢有缓和,又摸了摸她的脉,发现脉象也暂时平稳了些,这才心中梢梢安定。
“哥,我又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铃铛轻轻说道,江宁拍拍她的小脑袋,“小屁孩,说什么糊话?”
说话间扶着她睡下。
“睡吧,明天就会好了。”
铃铛点点头,却又不闭上眼睛,盯着江宁一首看。
江宁见状,有些诧异“铃铛,你咋啦,怎么还不睡?”
“哥哥,要是我没生病就好了,你也不用冒着危险去山里找药,挣的钱也不用给铃铛买那些很贵的补品,哥,铃铛是不是拖累你了啊?”
江宁闻言,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郑重其事的捏了捏她圆滚滚的脸蛋“你怎么会是哥哥的拖累?
你以后再这样说,哥真的生气了。”
铃铛点点头“好,我不说了。”
江宁笑笑,不再说什么。
忽然,他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从山上捡到的玉扳指,开口道:“铃铛,你看,我今天在山里捡到一个好东西。”
铃铛看着江宁手上的玉扳指,惊喜道:“哇,这是什么东西,真漂亮。”
“是吧,我也觉得它很漂亮,看来,这玩意果然能值不少钱。”
江宁将玉扳指放在铃铛眼前,“妹妹,要是你,你会卖多少钱?”
“一万两吧。”
铃铛随便报了一个她觉得最大的数字。
“嗯,差不多吧。
或许还能再多几百两?”
江宁故作一副奸商的表情道。
铃铛有些不信:“哥,你尽吹牛,这东西真的能卖这么多钱?”
江宁笑笑道:“和你开玩笑的,当然不可能那么多,不过,应该会卖个好价钱的,到时候,咱们就有钱了,有钱了就可以做很多事,可以给你治病,治好病,咱们就去镇上买你想吃的糖人,再给你做几件好衣裳,还有啊,把咱们住的院子,好好翻新一下,万一咱们爹娘还舍得回来,也不至于家里到处破破烂烂的。”
“有钱真好啊。”
铃铛儿低声道。
过了一会儿,此时铃铛儿还没睡下,在被窝里拿着那枚玉扳指翻来覆去的看,大概是觉得那扳指新奇,还没玩够吧。
江宁己经很疲累了,困意很快来袭,铃铛用软糯的声音伏在江宁耳畔道:“哥哥,你睡了吗?
铃铛想听爹娘的故事。”
江宁拍了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好,哥哥给你说,不过你边听边闭眼乖乖睡觉。”
“嗯。”
“你想听什么?”
“就从爹娘离开时的那封信开始讲。
“你不是听了很多遍了吗?”
“铃铛还想再听一遍。”
“好好好。
——爹娘离开时留下了一封信和二十七两银子,这个哥哥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