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泰临!你这个昏君!”
“当年你我都是不受宠的皇子,我作为长兄,惜你,怜你。”
“最后助你登上皇位,你如今就是这样报答我!”
“北玄处于荒地,且不说坏境恶劣。”
“那北玄的君王如今与我年龄相仿,你不舍嫡公主嫁入受苦,却打了我女儿的主意!”
“她才13岁!”
谁也不曾想阿爹会有此举动,大殿内沉默了一瞬后,众人忙不迭地下跪求饶。
皇帝听到这声声的责骂,大步流星的走到阿爹的身前。
他的脸色有些阴狠。
“皇上恕罪!家父只是一时口快,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家父只是爱女心切!”
长兄在一旁磕头请罪,手还去拉住阿爹戎装的下摆。
“朕怎么会怪朕的亲哥哥呢。”
“朕只当兄长欣喜坏了,说了胡话,无妨。”
他阴恻恻的盯着阿爹和父兄。
蓦然,将视线转向我。
“来人,把长宁公主带下去!”
我刚想说什么,余光便撇到了长兄的身影。
长兄跪在那里,满脸的都是惊恐与不安。
阿爹怒火中烧,已经说错了话;如若我在反抗,只会引得皇上龙颜震怒,从而牵连整个祁府。
想到这,我只能屈服,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谢皇上圣恩,臣女与家人感激不尽。”
皇帝是有适龄待嫁的公主的。
正如我阿爹所说,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只能从宗室里挑选一个进行册封。
我无疑是最合适的。
不是因为阿爹和皇上是亲兄弟。
而是阿爹掌握军权,战功赫赫。
皇帝需要一个筹码,需要一个可以掣肘阿爹的人。
放眼朝堂,唯有裴家可以与阿爹比肩。
裴家是开国大将,燕朝就是裴家祖上跟随开国皇帝打下的。
而皇上如今的皇位,是我阿爹在死人堆里杀出来的。
我两家交好,又同为朝堂重臣,自然不会翻脸。
可如若结亲,强强联合,无疑是对他的挑衅。
皇上是何等的聪明啊,做梦都想把权利都握在自己手里。
皇上命重兵将祁府看管起来。
阿爹被气到吐血,好几天没下来床。
阿娘哭坏了眼睛,总想着进宫看望我。
她让长兄递上数道折子,可都如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声。
而我,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府里随性惯了,再加上阿爹对我的教育也是随心而为。
所以我从小修得便不是琴棋书画,而是舞刀弄枪。
我与长兄夜里上房喝酒赏月,白日里和裴晏书爬树掏鸟窝,和阿爹学习剑术,那叫一个无拘无束。
如今,什么都变了。
宫内的规矩可真多啊,连走路都要求步态轻盈,摇曳生姿。
被逼着学习女四书与琴棋书画和刺绣,还有那些我根本就没见过的各种乐器。
如若学不好,还要被嬷嬷责打。
嬷嬷的那个好物品,打在身上不留痕迹,却痛彻心扉。
皇上只在我进宫的第二天来见过我,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教导嬷嬷对我上心。
我该期盼什么呢?期盼他放我回家吗。
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珠翠缠绕着堆积在我头上,繁重的髻发压的我要喘不上气来。
嬷嬷夸我进步大,如今看来像个正儿八经的官家**了。
我摸了摸发鬓,笑而不语。
入宫的第三个月,听说裴晏书以太子伴读的身份进宫了。
我俩的再次相遇,是在那晚的城墙之上。
我偷偷跑出去透风,和他在撞了个正着。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你不认识我了吗?”
将我思绪拉回来的,是他的声音。
在宫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至极,可我都压在心里。
直到这一刻,尘封在心里的情绪彻底反扑。
我冲上去扑入他的怀里。
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下来。
裴晏书温暖又有力的手掌摩挲在我的发上。
我感受到了,他指尖控制不住的抖动。
“你受委屈了。”
裴晏书的手转向我的腰间,用力地抱住我。
感受着片刻的温存,我将眼泪全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嘴上说着嫌弃,行动却迎合着我,撩起衣服下摆为我拭泪。
“你进宫是为了我,对吗。”
他没言语,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借着朦胧的月色,我伸手抚过他的脸。
裴晏书生的漂亮,面如雕刻,剑眉星目。
平日里如同刀锋一般凌厉的眉眼,如今却挂上几丝脆弱。
他比我年长两岁,不苟言笑,却也稚气未褪。
他对朝廷官场,并无半点想法。
此生中的梦想也不过是教书育人。
可生在官家,又如何做主自己的命运呢?
我更想当仗剑天下的侠客,可如今也梳起了高高的发髻,做了燕朝的公主。
只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如今裴家有老将军顶着,就算老将军故去,裴家也还有长子,裴晏书是可以自在许多年的。
可他为了能得到我的消息,为了时常能遇到我。
为了能在剩下的几年里,在欢聚片刻。
他自愿折断双翼,走入皇宫这所囚牢。
想到这,一抹酸楚涌上心头,蔓延至喉咙,怎么都压不下去。
我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被眼泪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