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大殿里。
我愣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闷闷锤了一下。
空洞的胸腔里反复回荡的只有一个声音:“他跟别人有了孩子。”
我倏然想起出征前他跟我的那场夜谈。
“南羌此番来势汹汹,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等你凯旋,朕便去向母后请旨,定你为后。”
我到现在还记得高砚那时眼里的担忧和坚定。
可南羌一战,也不过半年而已!
我心痛难忍,却不敢抬头看此刻的高砚究竟是何神情,只能死死盯着我掌心那块凤佩。
可下一刻,高砚明黄色的下摆从我手中划过,那块凤佩被带的滑落空中。
我下意识去接,却抓了个空。
啪!
凤佩应声而碎,而我的心,也随之碎裂一地。
“摆驾安禧宫,让所有太医都去宫中候着!”
高砚抑制不住喜悦的声音响彻我耳边,我看着他甚至顾不上帝王威仪的走出宫门,目光再度落在地上碎成数块的凤佩上,重重闭上了眼。
复原不了了,就算重新粘好也会留下不可修复的裂痕了。
玉佩如此,人亦如此。
我这样想着,闭着的眼眶里陡然涌起一片温热之意。
可最后我还是捡起了那些碎片,浑浑噩噩的走出宫门。
漫长宫道上,我却不知心底那股疯狂生长的情绪是怨还是悲。
等我回过神来,已然走到将军府的马车前。
坐在车前的亲兵连忙开口:“将军,老夫人让我来接您回府。”
我想到娘亲,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
夜已深,马车疾驰,很快便到了将军府。
我刚下车,便见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寒风中。
我鼻尖骤然一酸,快步上前:“娘亲,女儿回来了!”
她循着我的声音转过头来,手摸索着往前:“亦灵,你在哪儿?”
看着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我蓦然咬紧了下唇。
大燕四十六年,我父亲抵御敌军侵境,严守防线死战不退,尸骨无还!
大燕四十七年,我兄长被擒,誓死不降,被敌军万箭穿心,悬尸三月!
而我的娘亲,短短一年内丧夫又丧子,竟哭瞎了眼。
我决意挂甲出征那日,娘亲死死攥着我的手:“亦灵,一定要归来,娘亲只有你了……”
娘亲终于碰到我的手,她忙问:“此战可好?”
出征这些年,我回来的第一句话,永远是这个。
我闻着她身上浓重的檀香味,喉间微刺。
我不在家的时候,娘亲除了在佛堂祈求我平安,怕也无心做其他的事。
我重重点头:“您放心,并未负伤。”
娘亲这才展颜笑开。
第二天,我刚从房间出来,就撞上府中小厮匆忙的身影。
“将军,宫中有旨让各府官员都得去普陀山为龙嗣祈福,陛下念及您身上有伤,特意派马车来将军府接您。”
我猛地攥紧了手。
百官祈福。
那孩子还没出生,便已享受了东宫太子的待遇。
高砚对贵妃,当真是……情深。
我狠狠闭了闭眼,朝外走去:“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我踏上普陀山最后一级台阶。
高砚就站在那里,正低头跟贵妃说着什么,温和的面容却好似刻刀,扎进我心脏。
我自嘲一笑,正欲上前行礼,却见贵妃往高砚身后一缩。
而高砚看见我,毫无犹豫的护在了她身前。
“祝将军,你一身的杀伐之气,莫要冲撞龙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