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勾起惑人的笑:「知月,做个交易吧,当年我把出宫的机会让给你,如今我用这个孩子换我出宫。」她提防地审视着我,随后喊进来一位医者,医者低眉顺眼地递上一碗药汁。
「堕胎药。你喝了我就放你走,就当我还你恩情。」她有备而来,这杯苦药汁已经凉了。
我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冷笑出声:「知月,你欠我那么多,一碗堕胎药怎么还得完。」但我还是一饮而尽。
脑中尽是,幼时孤苦伶仃在宫中被人欺辱,我为讨口饭吃牵起知月的手走向皇后的宫中,从此成了皇后手里的一把刀,后来又随太子去了东宫。
那次牵起的手,一牵就是十年,如今断得也很干脆。
知月离开时,只留下一句话。
半月之后,皇后的宫人会出宫采买,那时我扮作宫女去玄武门,会有人接应。
我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梦里的愿望终于要实现。
这半月,我甚至没敢睡觉,欣喜地期盼着未来的好日子。
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在最后一日的时候,我激动地躺在床上等天亮。
我的前半生几乎都耗在皇宫,没有少女情事,没有豆蔻年华,有的只有权争党斗,这让我不禁唏嘘,我决定之后出了宫一定要将这些纯粹补回来。
太阳跃过云朵,天朦朦胧胧亮起来,我手中攥着皇后的令牌和信物,雀跃地打开屋门。
却正好与齐权身边的太监对上,嘹亮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骤然,我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幸亏我早先就将行囊运了出去,如今不过是出门赏花的轻便模样。
齐权依旧是个冷面郎,他看着我一身朴素打扮问道:「怎么,朕的宫中还克扣你的银两吗,瞧你穿得跟个村妇一样,可真丑死了。」最后一日,我不想和他对峙,我深呼吸,劝自己忍让。
「我现在的身份是为弃妃祈福的尼姑,穿得花里胡哨于理不合吧。」他嗤笑一声,没再为难,只是走进屋内,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还不过来侍奉,是等着朕请你吗?」我眼看着时间就要过了,心里急得如热锅蚂蚁,面上却不显,低眉顺眼走进去,为他奉茶。
趁他不注意,滴进去几滴迷药。
今日齐权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他抬手接茶的时候,我发现他胳膊受了伤。
不一会儿,齐权就昏昏欲睡,我曾经用这迷药迷倒了齐权的三弟,让他与皇位失之交臂,如今用在齐权身上,也算他的因果报应。
我狠狠踹了他一脚,从他怀里偷出令牌,随后便急匆匆地出了门,拿着皇上皇后的令牌,一路可谓是顺风顺水。
路上还听闻了几句,昨晚皇上遇刺的消息。
我摇摇头,皇上还真是个高危职业,我逃出去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终于到了玄武门,踏出这道门的时候,我感觉浑身战栗起来。
我四处望着,多少年了没有见到外面的景色,没了红墙绿瓦,市井街道一眼望不到头。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像是受惊的鸟一样回身。
「别怕,别怕,是知月让我来接应你的。」说话的是一个眉目坚毅的男人。
我认得他,他就是知月当年与之私奔的侠客魏庭之。
「姑娘,你害怕吗,是有人要害你吗,你怎么抖得如此厉害。」我摇摇头,我岂止是不害怕,我是高兴过头了。
我与魏庭之不敢再在京城待着,连夜出了城,打算南下。
路上我向他打听:「知月抛弃了你去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你为什么还要帮她?」魏庭之不苟言笑,听了我的话,只是抿唇。
随后才开口:「求财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是我无能,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我沉默无言,没想到这男人这么大气,求财确实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但她却是真心想把我毒哑的。
之后的路走得很平坦,途中经过客栈,我们停下歇息。
外面的客栈再怎么金贵也不如宫里,但我却住得无比安心。
可今夜,我却罕见地做了噩梦。
梦到又回到了从前被齐权抽打的日子,我像是被人攥住咽喉,猛地惊醒过来。
我起身喝茶压惊,却发现窗户没关严,被风吹开。
等我躺回塌上,却怎么也睡不安稳,天还没亮,我就打算叫醒魏庭之,想赶紧赶路南下,好免了后顾之忧。
我敲魏庭之房门的时候,却怎么也没人应答,路过的小二告诉我,这屋里的人正在一楼喝茶,我才安下心来。
等我下楼后,平日热闹的厅堂今日被人包了场,而包场的男人正被人簇拥着坐在软坐上饮茶。
当我看清那张脸,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可不知何时身后站了人,他们双手禁锢在我的肩膀上,而我退无可退。
齐权慵懒地倚靠在椅子上,浑身贵气:「晓月,外面好玩吗,朕想着你曾经为朕也鞠躬尽瘁过,所以朕大方地放了你几天假,可没想到你竟然玩疯了,打算长长久久地留在外面了。」他是笑着说的,可眼里却带着噬血的疯癫,他捏紧我的下巴,逼我看向他:「晓月姐姐,你不是答应过我,永不背叛我吗,为什么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我面如死灰,看向站在齐权身后的魏庭之,才明白这不过是齐权的一场局。
我绝望开口:「齐权,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