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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珣没想到,这场发布会竟会这样混乱。

护卫队身着外骨骼,手拿兵器,将广场团团围住,好像是在维持秩序,实则是怕群情激奋,冲动者趁乱伤人。

魏清越准时出现在广场上时,群众还是差点冲破了护卫队的防护。

两个人趁着护卫队不留意,一个闪身就冲进了广场内部。

“就是你说神女不死,欺骗我们起义逐出神女,这一切都怪你!”

“神女死了,我儿子在城外剿灭丧尸时突然异能消失,他才17岁,就死在了丧尸嘴下,你还我儿子!”

这两人嘴里叫喊着,神色悲怆,又包含愤怒,向着魏清越而去。

江玉珣脚步一顿,听着他们二人一口一个神女,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神女?”

她一楞:“在说我吗?”

好家伙,江玉珣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可笑,真是可笑。

她活着的时候被这些人称为妖怪,一个个恨不得趴在她身上扒皮抽筋,吸血吃肉,怎么现在死了,反而成了神女了?

她再细细去听,只听见台下人也附和着说:

“要不神女割血,我们哪里有干净水源?”

“就是就是,连异能也是神女带来的,她死了就没了,这说明神女是祥瑞,是末世的生机!”

“当初要把神女逐出基地,我就不同意,现在果然出事了吧!”

“连血清都是神女的血研制的,没了神女,我们还能活几日?”

江玉珣更觉讽刺。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怎么她活着的时候,受煎熬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没有人想起,这净化,异能,血清,都是源自于她?

现在她死了,异能没用了,他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就开始推诿责任,选择性的遗忘。

他们对江玉珣有多恨,有多怨,此刻都演变成多深的愧疚。

江玉珣看着这些神色各异的脸,似乎又想起自己在比试场上受折磨的时候,每个人对她怨恨的神情——

何其讽刺啊!

这些喊着神女的,愤怒的,懊悔的,可惜的人,究竟有几分真意?

他们越是喊得大声,便越是心虚。

江玉珣突然看清了生前没能看清的人心。

她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的圣母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以为她治病救人,在末世撑起一片纯净天地,就能被人记住,被人感激。

其实呢?

这些人嘴上感激,实则恨你不能给他更多。欲望一旦滋生,只要有了机会,便会将她推向深渊。

现在他们的做法与当时骂她妖怪时何其相似。

他们不愿承担异能消失的后果,于是闭口不提请愿抗议之事,将仇恨转移到政府身上,只说是政府将她逐出去的。

现在政府也找了个替罪羊——魏清越。

江玉珣看向魏清越,却看见他已将两人制服,对着男人后颈处被掀开衣领漏出的皮肤说道:“感染者。”

被丧尸咬过的人会立刻变成丧尸,而那些没被丧尸咬过,食用了被污染的食物的人,则是感染者,存在着转化为丧尸的风险。

某些感染者会浑身青紫,有些感染者会行动迟缓,更多的感染者没什么特殊的标志,只在变成丧尸的那一刻才会被人发现是感染者。

魏清越的工作就是辨别基地中的感染者,一旦发现立刻斩杀。

一时间众人哗然。

感染者竟混入了基地中。

江玉珣也好奇,凑近去看,却只见男人的后颈一片青紫。

那青紫色与感染者的青紫色不一样,好像是什么染上去的。

她正奇怪,就听见刀刺入血肉的声音。

魏清越一刀划过男人的大动脉,割破气管,将他的声音湮灭在空气中。

血喷涌而出,溅红三寸土地,所有人都吓到了。

身旁的女人先尖叫出声。

魏清越淡淡的看她一眼,她又瞬间止住了尖利的叫喊。

喷洒而出的血未给魏清越身上添一点痕迹,他神色淡漠如常,像是从路边摘了朵花一样顺手自然。

温热的血衬得他眸子更冷。

女人扑向卿以安怀中,哭喊着说:“我不认识他的,真的!他说可怜我儿子,带着我闹事,我是被他蒙蔽了!审判长明鉴,我真不知道他是感染者!”

卿以安扶女人起身,安抚到:“审判长没说你是感染者,你放心。”她又问:“你儿子叫什么?在哪里任职?”

女人声音颤抖,眼眶含泪:“我,我儿子叫王奇,在城防所第三支队。”

魏清越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台下,用扩音器说:“第三支队外出执行任务,遇不可抗力丧生,直系亲属按二等功待遇享受优待,同时享有血清的优先领取权。”

台下人听见这一句话瞬间沸腾。

“血清?”

“血清还有用?”

魏清越看向台下期待的面孔,声音沉稳有力:“异能消失了,但我们还有血清。”

“血清能免疫丧尸病毒污染,保证大家的正常生活。”

“现在血清存量不足,仅够护卫队和军队的一部分人使用,目前正在加紧研制中,七日后,便可全基地供应。”

原来她死了,因她血带来的异能消失了,但用她的血研制的血清,可能是结合了原世界科技,所以仍然有作用。

江玉珣冷眼旁观女人对魏清越感激涕零,台下人也连声感谢,连护卫队都心潮澎湃起来。

魏清越立于高台之上,神色冷淡而肃穆,仿若神明救赎,让人心生臣服。

台下的声音渐渐整齐划一,民众高举着手,喊着:“审判长!审判长!审判长!”

魏清越在这一片拥护声中走回车上。

这算什么?

江玉珣想,刚才还一口一个神女的人,现在又将魏清越视为神明。

原来这世上,谁能救人谁就是神。

民众是愚昧的,也是最清醒的。

是她才看明白。

魏清越回到车上,卿以安立刻递上手绢,他接过,神色自若的擦了擦手,问到:“后续都处理好了吗?”

卿以安点头:“女人会在五天后因思念过度而暴毙而亡,男人的尸体已经扔出去喂丧尸了。”

电光火石之间,江玉珣猛然领悟。

为什么男人皮肤只是青紫而无咬痕,一个柔弱的女人竟能冲破护卫队的防护。

原来,什么发布会,不过是一场戏。

一场魏清越给所有人表演的戏。

一个血溅当场,转移视线,震慑群众;一个怀柔政策,铁汉柔情,承诺血清供应。

铁腕手段保证政府权威,法理之外的柔情便更显人道精神。

江玉珣看着魏清越的脸,一时间再没办法将他与自己救下的那个怯生生的少年相联系。

她教过他很多,关于如何保护大家,如何塑造权威,但却没教过他,用无辜者的血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已经太不一样了。

江玉珣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越发看不透魏清越。

魏清越看向窗外,广场上的人群正慢慢散去,每个人脸上的愤怒都被喜悦取代,听不到声音也能看出,他们为7日后能得到血清而喜悦,为自己能平安活着而雀跃。

没有人再想起,他们是为了江玉珣的死而来的。

魏清越皱了皱眉,似是恍惚,他突然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卿以安没听清,问道:“什么?”

魏清越收回目光,说:

“去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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