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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兮晚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干涩,浑身都痛得像筋骨被寸寸打断,又重新愈合了一样。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臭着脸在旁边打盹的小丫鬟。

盛兮晚回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昏迷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甚至还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发烫——估计是发热了。

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上伤口,发现伤口上竟然都上了药。

盛兮晚蹙眉不解:既是要折磨自己,为何又要给自己上药?还是说……还没有折磨够?

小丫鬟惊醒过来时候,盛兮晚已经挣扎着自己起来喝上水了。

结果,盛兮晚这个举动,并没有换来对方感激。反而小丫鬟大声呵斥一句:“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盛兮晚低垂眼眸,哑着嗓子慢慢说话:“不敢再给姐姐添麻烦。”

太久没有好好说话,不说慢些,她其实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小丫鬟却更没好气:“不想给我添麻烦,就别病啊!丫鬟的命,小姐的身子,真是麻烦死了,身上那么多伤,药都用了大半瓶。你要是死了,我也得被罚!”

盛兮晚还来不及道歉,就进来了婆子,瞪了一眼小丫鬟后,冷冷吩咐盛兮晚:“醒了?醒了就随我去见王爷吧。”

知春院,就是裴瑾风的院子。

裴瑾风在书房,盛兮晚一路被引了过去。

盛兮晚未曾抬头,只行礼谢恩:“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不管他是什么心思,但他的确是将她从天牢中救出来。

裴瑾风打量盛兮晚很久,才收回目光,也松开了握着书本的手指。

然后问了盛兮晚一个问题:“盛相临死之前,最后一个见的是你,他都说了什么?”

盛兮晚微微一颤。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想明白这一点时,盛兮晚只感觉自己本来已经麻木的心,竟然又狠狠地,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当年,她带领军队回来协助父亲盛成和太子清君侧。

攻下城池和皇宫后,他父亲盛成见到了灵帝。

而后,灵帝暴病,不日驾崩,死前下旨传位于太子。

再然后,传国玉玺失踪,盛成自戕,从城门一跃而下,大骂太子。

盛家分崩离析。

而最后一个见了盛成的盛兮晚,被下了大狱。

盛家其他人,身在何处,盛兮晚甚至都不知道。

她被关在天牢。

人人都来逼问她,国玺何在?

她不知。他们就用刑。

天牢所有刑罚滚过来一圈后,即位的太子甚至都亲自来见了她一面,失望而归后,太子下令,若她一日不说出国玺下落,就一日不得出。

她就再也没见过天日,苟延残喘到裴瑾风的人来。

盛兮晚从种种迹象来看,只以为裴瑾风是为了折磨她。

可现在才知,原来裴瑾风也以为她知道国玺在哪里,所以从天牢里将她捞了出来。

盛兮晚沉默时间太久,裴瑾风便缓缓道:“本王已找到你娘和你弟弟。”

“至于其他人,你若想要,本王也可帮你找到。”

盛兮晚慢慢抬头。

她明白裴瑾风的意思。

用国玺,换家人。

甚至,可能讲讲价,她还能得到自由。

可是……国玺并不在她手里。

当年,她的确是最后一个见父亲的人。

但,父亲并未告知她国玺在何处。只是叮嘱她,恐怕盛家即将有大祸,问她怕不怕。说,她是长女,以后盛家只能靠她支撑了。让她护着点娘和弟弟。

告诉她,他和娘给她存了不少嫁妆。小时候总带她去玩的那个小小的温泉庄子,就是他们给她准备的嫁妆之一,可惜以后一家人,可能再也没法去玩了。

盛兮晚轻声道:“我很想答应王爷。”

裴瑾风静静等着她没说完的话。

盛兮晚道:“可我真的不知你们找的东西在哪里。”

裴瑾风只道:“可盛相最后见的人,只有你。”

他哂笑:“你恐怕不知。盛相为其他人都做了足够准备,送你娘和弟弟出城去,让他们去安全地方避祸。而其他族人,也是一样安排了退路,唯有你——”

被留在了京都,被留在了太子,也就是武帝手中。

盛相那样聪明的人,岂能不知这样做的后果?

明明也有机会让她逃的。

可却依旧让她做了弃子。

裴瑾风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盛相对外说,你最像他,他最疼你,也最以你为傲。可到头来呢?他终归还是更疼儿子,终归还是舍了你。盛兮晚,你却还要为他保守秘密。”

盛兮晚的手指一点点蜷缩,最后蜷进手心里,一片刺痛。

却不是为当年的事,只为他的话。

盛兮晚垂眸,唇角微微勾起一丝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的笑:“王爷,我是自愿的。”

裴瑾风猛然瞪大了眼睛,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脖子猛的被人掐住,盛兮晚自己似乎要灵魂出窍了。

那日父亲与她说时,她便主动提起要先留下,让阿娘和弟弟先走一步,她好在京都骗过所有人。

不然,让人发现了,如何能脱身?

她告诉父亲,她有办法脱身。

原本也是真的有办法的。

可……有人走漏了她的行踪。或者说,背叛了她。让她上船前一刻被抓了回去。

至今,她仍不知是谁背叛了她。

裴瑾风怒极反笑:“好一个牺牲自己,成全家人的盛兮晚!你们盛家,果然出的都是宁死不屈的圣贤!”

看到盛兮晚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赶紧松开了手,盛兮晚额角撞到了桌角。

甚至还一阵晕眩。

她也真摔下去了。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疲惫不堪。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不如求死。既然他们都平安了,既然……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

她最终还是咬牙缓缓爬起,开口言道:“虽然我不知王爷要什么东西,但……天下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我父亲。我可以帮王爷找这个东西,但是事成之后,王爷要放我和我阿娘,我弟弟,我们三个离开。”

裴瑾风本还蹙眉,听见这话,冷冷笑了:“盛兮晚,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你若不帮我找,我便当着你的面,将他们一个个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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