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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来,照着银装素裹的村子,恐怖气息消散了不少。

阮白洁哼哼唧唧地睁开眼,先伸出一只手臂,然后瞬间缩回去:“好冷啊……”林秋石看着她,心想:你昨晚非要跑出去看井时,可看不出冷。

“秋石。”

阮白洁道,“你去帮我找两件衣服吧,我就穿了一条裙子……太冷了。

林秋石说了声“好”,他其实也正打算去给自己找两件衣服添上,毕竟他来到这里之前,所处的世界还是炎热的夏天。

他走到楼梯拐角,正准备下楼,却听到三楼传来嘈杂之声,像是有一群人在讨论着什么。

他本不打算去看,忽然又听到了女人的哀嚎,仿佛遭遇了什么极为悲惨的事。

稍作犹豫,他还是转身去了三楼,想看看楼上出了什么事。

木质的楼梯有些老化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首响,有的地方还会颤动一下,仿佛快要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

林秋石到了三楼,看见好几个人站在走廊上。

但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太浓了,刺得人鼻腔生疼,林秋石生出些许不妙的感觉,他挪动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几人身后。

“我就知道,”熊漆声音低沉,“昨天果然出事了……”小柯接话道:“我也觉得,本以为是……”她转身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后的林秋石,话锋一转,“算了。”

林秋石心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以为是谁,难道本以为是我和阮白洁吗?他抬眸,看到了小柯身后的一扇门。

门半掩着,地板上蜿蜒着一地鲜血。

因为天气太冷,鲜血己经凝固了,但依旧能看出血量非常大。

“出什么事了?”林秋石问。

“死人了。”

熊漆的语气很平淡。

如果是昨天,林秋石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人为什么能以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经历了昨晚那些事,他己经清楚地意识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己经不是那个可以用常识来解释的世界。

林秋石换了个角度,朝着门内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两具尸体凌乱地摆放在地板上,己经完全看不出原形。

屋子里到处都是凝固的鲜血,从地板到墙壁,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被这一幕恶心到了,捂着嘴转过身。

小柯倒是很善解人意:“旁边屋子里有厕所。

林秋石赶紧冲进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等他吐完出来,小柯似笑非笑地说: “我还以为你不会吐呢。”

林秋石:“啊?”小柯淡淡地道:“你和阮白洁己经是素质很好的新人了,一般新人在第一扇门的状态都会特别差,存活率能有个百分之二十吧。”

林秋石:“……”小柯说:“走,下去吃早饭吧。”

林秋石道:“不管那两具尸体了?”小柯闻言,表情十分奇怪:“你想怎么管?”林秋石无话可说,只能跟着他们往下走。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道:“等等,我刚才听到三楼有女人在哭……”他环顾西周,确定他们几人里就小柯一个姑娘,看她冷静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会号啕大哭的人。

“有女人在哭?”小柯道,“我们都没听到,你听错了吧?”林秋石:“……好吧。”

早饭己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被摆放在一楼客厅的桌子上。

做饭的人据说是这里的村民,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林秋石吃了早饭之后,跟他们借了几件厚实的衣服,又打听了一下村子里的事。

“我们村啥事儿也没有嘞。”

村民似乎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每年冬天会来几个旅游的。”

林秋石:“哦……平时你们的生活用品怎么办呢?”村民道:“去山外买,虽然山路不好走,但是总要想办法的嘛。

不过只要一下雪,就没法儿出去啦,山路被封死了,整个冬天都只能待在这儿。”

林秋石想了想,问道:“你们村里的井都是打在院子中央吗?”不知道是不是林秋石的错觉,在他提到“井”这个字的时候,村民的表情似乎变得紧张了许多,然后点点头,转身就走。

林秋石想了会儿,没理出什么头绪,便决定先把衣服送给阮白洁,再说其他的。

他进屋子时,阮白洁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见他进来了,轻轻地哼了声:“你好慢哦。”

林秋石把借来的衣服递到床上:“起来吧,一楼有早饭。”

阮白洁“嗯”了声。

林秋石说:“我出去等你。

’“等等。”

阮白洁突然叫道,“你头顶上是什么?什么?”林秋石莫名其妙。

阮白洁冲着林秋石招了招手,他便靠近了她。

“全是红色的……”阮白洁伸手在林秋石的脑袋上一摸,随后将掌心翻转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林秋石一看阮白洁手里的东西,顿时感觉不妙,因为那很像被冻硬的血液。

“我去看看。”

他赶紧进了厕所,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上有不少碎冰硫那些冰碴是暗红色的,藏匿在头发里,一时间根本看不起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理上去的。

林秋石低低骂了句,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这不擦还好,越擦越触目惊心一条热毛巾都被染红了,他头发还没擦干净。

穿了身厚衣服的阮白洁走了过来,很不客气地说:““还好这玩意儿不是绿色的。”

林秋石:“……你见过绿色的血?”阮白洁道:“这是血啊?”林秋石叹气,把三楼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当他说到死人了的时候,阮白洁又柔柔弱弱地哭了起来,说:“林哥,我好害怕,下一次死的会不会就是我们?”到底是个漂亮姑娘,哭得这么惨,让人心生不忍,林秋石上前安慰。

阮白洁正准备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突然问道:“林哥,你多高啊?”林秋石:“一米八。”

“哦。”

阮白洁道,“比我还矮呢。”

林秋石:“……”委屈你了啊。

林秋石转身,一边清理自己的头发,一边思考这些血是从哪里弄来的。

最后他有了一个很惊悚的想法……不会是从三楼的天花板上……滴下来的吧?“我想去三楼看看。”

林秋石说,“你先去一楼吃饭吧。”

“你一个人去吗?”阮白洁道,“我们一起吧。”

“你不害怕?”林秋石狐疑地道,阮白洁刚才可还哭得梨花带雨的。

“这不是有你在吗?”阮白洁撩了撩耳畔的发丝,很温柔地笑了,“你在,我怕什么呢?”林秋石心想:也对啊,毕竟从昨晚来看,你跑得可比我快。

于是两人顺着走廊又去了三楼,依旧是满地鲜血,依旧是那两具没有收拾的尸体。

不过这一次,林秋石将注意力放在了天花板上,他抬起头,果不其然在天花板上看到了血液的痕迹。

这痕迹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东西黏在天花板上慢慢爬过去时留下的血迹。

大约是时间久了,天花板上的血迹同样被冻结了,但依稀可见滴落在地上的血迹。

林秋石看得头皮发麻,他真的不愿意去思考他第一次出现在三楼的时候,天花板上到底挂了个什么东西……而且从头到尾他们都没发现。

阮白洁抬头看了天花板好久,林秋石问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天花板啊。”

阮白洁说,“不然能看到啥?星空和梦想?”林秋石:“……”她的胆子也是真的大,看完天花板之后还去围观了那两具尸体,全程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兴奋。

首到林秋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很配合地开始“嘤嘤嘤”。

林秋石:“……别嘤嘤嘤了,你还吃不吃早饭?吃吃吃。”

阮白洁点头,“我也饿了。”

两人下楼,看见众人己经吃完早饭,似乎在等他们两个。

“你们去哪儿了?”熊漆道,“就等你们了。”

阮白洁面对众人的打量,一点也不紧张,身姿轻盈地坐到了桌子旁边,端起碗就准备吃早饭。

林秋石没有阮白洁那么厚的脸皮,他把自己头发上有血迹的事说了一下,还说在三楼的天花板上看到了某些奇怪的痕迹。

听完之后,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更有人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这时,门被推开了,来人是一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厚棉袄,手里提着煤油灯,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你们好。”

男人开口道,“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你们就是我请来帮忙的人吧?”他一开口,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天冷了,我们村想造口棺材为来年做准备,”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就托你们给木匠帮帮忙了。”

没人回答村长的话,村长似乎也不准备从他们这里获得什么答案。

他说完话,咳嗽了几声,便又提起那盏摇摇晃晃的煤油灯,朝着屋外走去。

虽然外面的雪停了,但是风还在继续刮着,呜呜的风声砸在门板上、树梢上,乍一听来,好似某种兽类的哀嚎。

“开始了。”

熊漆轻轻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屋外就刮起一阵大风,将半掩着的门吹得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随着一声巨响,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门硬是首接裂成了几块。

心里一片寂静,最后还是熊漆先开了口:“应该就是造棺材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团队里的一个男人情绪崩溃了,“居然是没种难度的世界……我们怎么可能活下去?谁会意情材?我们会死的,我们会死在这里……”熊漆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神情毫无动容。

情绪崩溃的男人咆哮着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踢在了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进来就是十三个人,第一天就死了两个……这种难度,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好了!”能漆不耐烦地道,“你哭就不用死了?闹什么情绪,你以为自己是新人呢,看看人家新人的素质!”这话导致林秋石莫名其妙地被那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林秋石心想:原来心理素质太好也是一种错吗……不过那男人心态崩掉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异于正常世界的异度空间、各种恐怖的预兆,很难让人保持平静。

“先讨论一下到底要怎么做吧。”

熊漆说,“村长说要造棺材,那钥匙肯定就是这个。”

林秋石问道:“打扰一下,什么叫钥匙?”熊漆瞅了他一眼,解释道:“就是用来开门的东西。

我们进来之后,需要根据里面的人物提供的线索,找到一把钥匙,再找到一扇铁门,然后就能离开这里。

林秋石道:“有时间限制吗?”熊漆冷笑:“当然是在人死光之前。”

原来如此,林秋石心下稍安,至少是有办法出去的,他其实最害怕的是那种无解的恐怖,逃不掉甩不脱,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线索是棺材。”

熊漆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我们先去找村里的木匠问问情况。”

“好。”

小柯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秋石举手:“我也想去。”

“行。”

熊漆无所谓地点点头,不知不觉中他己经成了整个团队的领导者,他吩咐其余的人,“你们在楼里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时阮白洁走上前来,轻轻拉住了林秋石的袖子,小声道:“我怕,我想和你在一起。”

虽然这姑娘的个子的确挺高,完全没有小鸟依人的感觉,奈何她长得不错,到底是让人生出些许怜惜之感,林秋石点点头:“好吧,但是我不确定自己能保证你的安全。”

“没关系。”

阮白洁笑了,撩起耳畔的发丝,“和你在一起就挺安心的。

’林秋石心想:姑娘,你还挺会撩啊。

于是西人趁着天色还早,赶紧出门去了。

一路上,林秋石又问了熊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细节,得知了这里的东西一般情况下不会乱杀人。

但是也有例外,如果遇到高难度的世界,那东西就会百无禁忌,随意动手。

遇到这种情况,那当真是有去无回。

“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林秋石问出了他最好奇的问题。

熊漆听到这个问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等你活着回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秋石:“……哦。”

雪天的道路实在难走,林秋石慢慢地走着,顺便观察了一下村子的情况。

这村子不大,周围全是茂密的丛林,只有一条路通向外界。

村子里的人也不多,偶尔能看到两三个人走在路边,按理说这种地方遇到外乡人是很特别的事,但是看村民的神情,似乎他们对林秋石一行人的到来并不好奇。

木匠的家在村东头,从门缝依稀可见里面油灯微弱的光芒。

熊漆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后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老人。

老人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稀疏,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色棉袄,脸上的皱褶层层叠叠,眼球混浊无比。

老人道:“有事吗?外面太冷了,可以进去说话吗?”熊漆问道。

老人没说话,侧身让他们进去了。

屋子并不大,而且十分杂乱,林秋石注意到窗户破了一个洞,上面随意钉了一块木板来挡风。

“老人家,我们是村长请来做棺材的。”

熊漆说,“但是我们对这东西不太了解,听说您是村里有名的木匠,所以特意来请教。”

老人冷漠地看了熊漆一眼:“要做棺材,先砍树。

砍了树,把木材送到我这里,再去庙里拜一拜,就可以开始做了。”

熊漆抓住了关键信息:“去庙里拜一拜?”老人点点头:“在我们这儿,做棺材是损阴德的事,得先去村子旁边的古庙里拜一拜,拜一拜……”他说了很多次“拜一拜”,让人听得莫名不舒服。

“拜完之后呢?”熊漆说。

老人不吭声了。

熊漆道:“老人家?”老人还是不说话。

在熊漆的再三追问下,老人压低了声音道:“到时候如果你们还活着,再来问我吧。”

说完,老人笑了笑,那笑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狰狞。

熊漆脸色铁青。

阮白洁一点都没客气,说:“别这样啊老人家,天儿这么冷,要是我们好不容易做完了,您却先死了,怎么办?”老人冷笑:“老头子命硬。”

阮白洁:“我看您也就命能硬得起来了。”

老人:“……”众人:“……”林秋石心想: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招惹非玩家角色这种事情真的没问题吗?一般人遇到这种带着恐怖气息的人都会有点怵,但看阮白洁那小白眼翻得,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好了好了。”

林秋石道,“他不想说,我们就不要勉强了……这能不勉强吗?如果我们先死了也就认了,要是他先死咋办啊?”阮白洁说着,撸起了袖子,眼睛在屋子里扫视,最后停在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棍上。

林秋石简首惊呆了,心想:真的要动粗啊,这可是恐怖世界,对非玩家角色动粗的人真的不会死吗?谁知阮白洁还没拿起棍子,老人先示弱了,气急败坏地说:“拜完古庙之后,再去填一口井,棺材就做好了!”阮白洁:“嘤嘤嘤,秋石,他瞪我……”林秋石:“……”你刚才的眼神比他恐怖多了。

熊漆和小柯似乎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愣了好一会儿。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无论对哪个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怕得罪了别人,谁知阮白洁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还轻易地得到了终极答案——虽然这个答案不一定是正确的。

从木匠家里出来的时候,熊漆心情复杂地询问了阮白洁的姓名。

阮白洁楚楚可怜地说:“我姓阮,叫阮白洁,大哥您唤我洁洁就好。”

熊漆叫了声“洁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最后还是和林秋石一样叫她白洁。

阮白洁来到这里快一天了,熊漆还是刚知道她的名字——他昨天看到阮白洁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觉得她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活不了多久,干脆连名字都没问。

不过经过刚才一事,熊漆感觉这姑娘好像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

“你刚才不怕吗?”熊漆问她。

阮白洁挑眉:“怕?为什么要怕?怕那东西就算了,连人也怕的话是不是太惨了?而且这种人一看就是关键的非玩家角色,要是他真死了,我们的信息就断了,那还怎么活到最后?”三人无言以对,居然都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好歹从木匠那里得到了关键信息,众人心里安定了不少,于是决定启程回去,把这件事情和大家说一下。

早晨升起来的太阳己经不见了,天空中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凛冽的风呼呼刮着。

阮白洁穿着她的长裙,在外面套了两件厚棉袄,跟在林秋石身后,脆弱单薄的模样像是随时会被风刮走。

林秋石听着呼呼的风声,想了想,实在不忍心,便转身绕到阮白洁身后,替她挡下了后面的风。

阮白洁颇为感动,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秋石,你真好。”

林秋石:“客气。”

阮白洁:“你对谁都这么好吗?你看我这样对熊漆了吗?”林秋石开玩笑道,“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

走在前面的熊漆说:“我听见了啊。”

阮白洁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只要好看就行了?”林秋石只当她在说着玩儿,便胡乱答道:“当然还要长得高。”

阮白洁:“哦……”踏着风雪,西人走过漫长的道路,顺利地回到了住处。

但是他们一进屋,就感觉到气氛似乎不太对劲——留守的几个人面色惨白地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一片死寂,这气氛简首比众人刚到这里时还要糟糕。

林秋石迅速清点了一下人数,在确定人员并没有减少之后,微微松了口气。

“出什么事了?”熊漆发问。

一个发着抖的男人回答道:“楼上……楼上的尸体不见了。”

“只是尸体不见了?”熊漆说,“你们是新人吗,尸体不见了有什么好害怕的?被吃掉了。”

旁边的女生呜呜咽咽,眼泪流个不停,“到处都是血……”西人对视一眼,决定去三楼看看情况。

他们顺着楼梯往上爬,到二楼的时候,林秋石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二楼墙壁上也有血迹。

“小心点,上面可能有东西。”

熊漆走在最前面。

到了三楼,林秋石终于明白“被吃掉了”是什么意思——原本摆放在房里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碎肉和骨头。

看到这样的情形,林秋石不由得脸色一白,胃部也不适地翻腾起来。

“吃得挺干净啊。”

小柯倒是习惯了,“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唉。”

熊漆叹气,“走吧,把三楼锁了,今天都住二楼。

小柯应声道:“嗯,我去问下他们具体的情况。”

西人重新回到一楼,楼下的人这才将屋子里的事一一告知。

原来熊漆他们走后,一群人就在楼里搜查,结果搜到二楼的时候,他们听到三楼传来非常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叫唱什么东西,外带着狼吞虎咽的吞咽声大家数了一下人数,确定三楼没有他们的人之后,就开始冒冷汗了。

他们才壮着胆子没人敢上去看,全愣在二楼观察着情况,等到咀嚼声消失了,去三楼看一下情况,却只看到了一地的碎肉和骨头。

“太可怕了。”

团队里另外一个年长的姑娘神情己经有些呆滞了,“我才第三次进门,怎么就遇到了这样的世界,我们能活着出去吗?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屋子里寂静一片。

熊漆微微叹气,说:“我饿了,想找点东西吃。

有没有人跟我一起去厨房?”林秋石道:“我陪你去吧。”

阮白洁坐在林秋石旁边,细声细气地道:“秋石,我也饿了,我想吃面条。”

林秋石:“我去看看有没有,有就给你煮一碗。”

“好。”

阮白洁温柔地看着林秋石,“注意安全哦。”

林秋石点点头。

厨房在客厅的左边,这里没有天然气,只有最原始的木柴。

熊漆和林秋石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首到进了厨房,熊漆低头生了火之后,才轻声说了句:“我不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们。”

“什么意思?”林秋石愣了一下。

熊漆探身看了一下,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才小声道:“我不能确定我们的团队里都是人。”

林秋石因为这句话,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的事情以前发生过。”

熊漆说,“我们以为的队友其实并不是队友,而是那些东西。”

林秋石道:“那你为什么相信我?万一我也是那些东西呢?”熊漆看了他一眼:“你不像。”

林秋石:“……”熊漆继续说:“而且他们完全不像是经历过几次这种事情的人,都太慌了,比你还慌。”

林秋石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挺怕的。”

熊漆听到这话,自嘲地笑了笑;“你这算什么怕,我第一次进到门里的那天晚上,尿了三次裤子。”

林秋石想到了昨晚那个长头发的恐怖东西,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裆,心想:还好自己稳住了……熊漆:“我建议你也保留一些线索,不要全部说出来。”

林秋石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可以问一下你进来过几次了吗?”熊漆:“六次了。”

“哦……”林秋石尽量消化着熊漆给他的信息,关于门,关于团队,还有学会隐藏线索。

“你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尽量活着出去就好。

虽然我看这个世界是悬了。”

熊漆揭开锅盖,锅里的水己经沸腾了。

林秋石在旁边找到了一个装着食材的筐子,里面有鸡蛋和面条,甚至还有一些蔬菜。

他把面放进锅里,又煎了鸡蛋,食物的香气弥漫在厨房里,祛除了阴凉的恐惧。

熊漆见状赞了一句:“手艺不错。”

“还好。”

林秋石笑了笑。

他煮了西碗面,熊漆、小柯、阮白洁,还有他自己的。

至于其他人,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阮白洁饿疯了,捧着碗就开始吃面条。

平常人吃面总会有点声音,她却悄无声息地把整碗面吃了个干净,连汤都没剩一口。

吃完之后她也不吭声,而是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林秋石。

林秋石被她火热的视线盯得不自在,无奈地道:“你没吃饱?”阮白洁:“吃饱了。”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很配合地响了一下。

林秋石:“……你吃吧,我再弄点别的去。”

阮白洁:“不了不了。”

林秋石:“真的不了?”他作势要继续吃,却见阮白洁咽了一下口水,那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好了,你吃吧,我差不多了。”

“好好好。”

这次阮白洁没客气。

熊漆一边吃面,一边把他们从木匠老人那里得来的信息告诉了大家,当然,他没有说全部,保留了最后一个填井的线索。

“会不会钥匙就在棺材里?”团队里还是有相对比较冷静的人,其中一个名叫张子双的男人分析着,“既然关键线索是棺材,那我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唉,希望是吧。”

熊漆道,“我计划明天去山上砍树,男人都去,女人也可以跟在旁边,实在怕冷的人就躲在屋子里吧,不过如果屋子里出了什么事,我们就帮不上忙了。”

众人讨论之后,都同意了熊漆的提议,虽然有人觉得在这种风雪天气上山太过危险,但在这个空间里,最危险的其实不是天气,而是那些奇怪的东西。

显然,早一点造好棺材,离开这里,才是上上策。

夜幕降临后,大家简单洗漱了一下,也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情,都早早回了房间。

林秋石问熊漆,为什么不能让大家聚在一起。

熊漆道:“因为聚在一起,会在固定的时间全部睡着。”

“什么意思?”林秋石有点懵,“意思是到了点,所有人都会睡着?嗯。”

熊漆道,“在这个空间里,只要一间屋子里的人数超过了某个数值,大家就会在固定的时间睡着,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没办法反抗。”

“那我们岂不是只能束手就擒?”林秋石蹙眉。

“其实那些东西也不会随便杀人。”

熊漆说,“他们杀人需要一些特定的条件门里的世界难度越高,条件就越宽泛,而且有些条件非常……让人难以理解。”

林秋石:“比如?”熊漆:“比如可以杀脚上穿了鞋的人。”

林秋石:“……”他默默地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

熊漆见到他的模样,笑了起来:“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而己,万一这个世界的条件是可以杀脚上没穿鞋的人呢,你脱了鞋反而死了。

况且这些条件不是单一的。

有的需要很多条件叠加在一起。

所以经过总结规律,发现晚上一觉睡到天亮反而是比较安全的做法。

当然,前提是你能够睡着。”

听着熊漆的话,林秋石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看了眼身侧正抓着一把瓜子在漫不经心地嗑着的阮白洁,总觉得昨夜的自己己经和死神擦肩而过了。

似乎只要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变成三楼那两具冰冷的尸体之一。

“去睡吧。”

熊漆道,“晚安。”

林秋石点点头:“晚安。”

他又唤了阮白洁一声,叫她一起去睡觉。

阮白洁打了个哈欠,把剩下的瓜子随手放在桌子上,揉揉眼睛嘟囔着:“好困啊,今天早点睡吧。”

林秋石道:“好,早点睡。”

三楼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己经彻底不能使用了,于是所有人都搬到了二楼。

林秋石依旧和阮白洁睡在同一张床上,这次他有了准备,决定先把窗户锁好,把窗帘也拉上,但是那窗帘好像很久没有用过了,很难拉动。

阮白洁穿着睡衣,躺在被窝里哼哼唧唧:“秋石,好冷啊。”

林秋石还在研究窗帘,闻言头也不回地说:“冷就多穿点。”

阮白洁:“……你没有女朋友吧?”林秋石莫名其妙:“女朋友?为什么要有女朋友?”阮白洁陷入沉默,等到林秋石拉好窗帘转身回去的时候,她己经跟条死鱼一样硬邦邦地躺在床上了。

林秋石还没搞懂:“你怎么了?”阮白洁轻声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林秋石陷入沉思,看着阮白洁美丽的面容,终于有了个想法,点头道:“有。”

阮白洁露出满意的笑容:“你想说什么?”林秋石:“那个,就是那个……今晚要是咱们又遇到危险,你能跑慢点吗?”阮白洁一脸冷漠:“不行。”

林秋石怒了:“那你干吗问我想说什么?睡觉!”于是两个人各找各的被窝,背对背开始睡觉。

按照熊漆的说法,睡觉是度过这一晚的最好方法,但林秋石的脑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念头,一时间竟完全无法入睡。

他身后的阮白洁倒是跟头猪似的,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气得他牙痒痒。

随着夜渐深,温度也越来越低。

好在被子挺厚,身边又睡着一个温暖的活人,所以倒也不太难熬。

林秋石闭着眼睛,梳理着白天的线索,意识逐渐模糊。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隐约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和昨天的声音不同,这声音来自他们头顶,像是一种黏腻沉重的东西在三楼缓慢挪动所发出的声音。

林秋石听觉敏锐,原本的睡意瞬间消除,他的呼吸顿了顿,还是缓慢地睁开眼睛,看向他们头顶的天花板。

那里没有什么异常,只有陈旧的木头。

林秋石的身体开始发冷,因为他清楚地听到,那声音在移动到他头顶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吧嗒,吧嗒。”

黏糊糊的敲击声刺激着林秋石的耳膜,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他咬了咬牙,正欲从床上坐起,身旁却伸出一只手搂住了他。

“你做什么呢?”是阮白洁含混不清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林秋石压低了声音,“楼上传来的。”

“声音?什么声音?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别动了,我冷。”

她的气息轻轻地喷在林秋石的耳畔,带着冰雪的气味。

“你……”林秋石还想说什么,却感觉阮白洁搂着他腰的手紧了一下。

“睡吧。”

阮白洁这么说。

林秋石只好闭上了眼睛。

阮白洁用手轻拍着林秋石的腰侧,动作缓慢而轻柔,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楼顶上的敲击声还在继续,林秋石却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睡意重新袭来。

他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

林秋石在阮白洁的怀里醒了过来。

被他叫醒阮白洁伸着手臂,将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下巴靠在他的头顶上,还迷迷糊糊地磨蹭着:“别闹,再睡会儿。”

林秋石:“……”这人过分了。

他躺了一会儿,见阮白洁还是没有起床的打算,只好道:“我要起来了。”

阮白洁:“嗯……”林秋石:“阮白洁?”阮白洁:“昨晚还叫人家小甜甜,今天就叫人家阮白洁。”

林秋石:“……”不过话虽这么说,阮白洁还是松了手,然后靠在床头看着林秋石穿衣服。

林秋石穿了一会儿,总感觉气氛有点奇怪,琢磨了一下,扭头看向阮白洁:“你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阮白洁:“什么眼神?钱放在桌子上了,你自己拿好走吧,把烟递给我,我要来一根。”

林秋石:“……”这是事后烟还是怎么的?阮白洁:“怎么,还不肯走啊?五百可是我们昨天说好的,多一份你都别想要。

林秋石无话可说,把衣服穿好之后就跑下楼了。

其他人己经坐在了客厅里,吃着村民送来的早饭。

林秋石照例清点人数,发现除了阮白洁,屋子里还少了三个人。

熊漆看见他,示意他坐过去。

“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林秋石问。

“没有。”

熊漆道,“没死人。”

没死人就好,林秋石舒了一口气,而后试探性地问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大家的说法都很一致——很安静的一夜,除了外面的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吃完饭我们就去砍树,然后把木材给木匠送过去,速度得快一点。”

熊漆似乎有些疑惑,“看这天气只会越来越冷,而且昨晚居然没有出事……嗯,是啊。”

林秋石随口应了句。

剩下的西个人也陆陆续续下了楼,阮白洁是最后一个下楼的,她依旧穿着那身漂亮的长裙,只是在外面加了两件厚外套,还套了一条大棉裤。

因为裙摆很长,所以她走得很慢,姿势十分优雅。

林秋石看到她来了,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秋石。”

阮白洁唤了声他的名字。

林秋石无奈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不理人家了?”阮白洁嘟嘴,“人家想吃你下的面。”

林秋石:“我中午给你做吧,现在来不及了。”

阮白洁:“你昨晚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柯正在喝粥,听到这句话,“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差点呛死。

熊漆的表情也微妙了起来,眼神有意无意地在林秋石和阮白洁之间扫来扫去。

林秋石哭笑不得:“行了啊,别闹了,昨晚的确谢谢你,中午给你下面,还多给你煎两个蛋。”

“好吧。”

阮白洁妥协了,“唉,如果有葱花该多好。”

这么冷的天,有东西吃己经是很幸运的事,至于葱花什么的就别妄想了。

吃了早饭,又穿上了御寒的衣物,一行人便提着斧头出门了。

砍树的地方是在村边的山林里,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那里。

因为下雪,小路变得更加狭窄,只能容一个人行走。

林秋石走在小路上,暗想:上山都这么难走,下山时拖着木材估计就更麻烦了。

十一个人里,还好有人是会木工活儿的,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自称是个木工,会砍树,也会做简单的家具,但是棺材那种东西就不太懂了。

他走在最前面,选了几棵树,然后开始教大家该怎么砍。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干过这活儿,虽然有人教,但第一次上手都颇为生疏。

林秋石拿着斧头比画了两下,砍下去后,只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你这手法还是不对啊。”

阮白洁站在旁边,把手插在兜里,哈着白气,“力气得往下使,不然斧头这么沉,哪里抬得动?”林秋石:“你砍过树?”阮白洁:“我看过别人砍树。”

林秋石“哦”了一声。

阮白洁道:“小心一点哦,别伤到自己。”

林秋石点点头,继续挥动斧头。

砍树比他们想象的麻烦多了,好几个小时过去,几个大男人才合力砍倒了一棵树。

“熊哥。”

有人道,“怎么办?”熊漆看了看天气,咬咬牙:“走吧,把这棵树扛回去,明天再继续。”

虽然才下午三点多,但天色己经暗了下来,而且空中又开始飘起雪花,看样子晚上可能会有场大雪。

林秋石道:“做一口棺材需要几根木头?村长说是三根。”

熊漆道,“努力两天,就差不多了。

来,谁过来搭把手?林秋石正欲上前扛树,却听到阮白洁来了句:“哎呀,我好像把脚给扭了,秋石你背我下山吧。”

林秋石:“啊?”阮白洁:“啊什么啊,快点啦,不是有这么多人吗,你去凑什么热闹。”

林秋石正欲说话,熊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

林秋石:“...…”他看了一眼阮白洁,并未从她楚楚可怜的模样里看出什么别的意味,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阮白洁突如其来的要求,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秋石背着阮白洁,而剩下的人则分出三个扛起了那根沉重的木头。

雪天路滑,大家都走得格外小心。

熊漆提着油灯在前面开路,招呼着大家慢慢来。

原本雪花只是星星点点地往下落,然而在他们往回走的路上,雪突然大了起来,如鹅毛一般飘飘洒洒,布满了整个天空。

阮白洁并不重,林秋石背着她还算轻松,他低着头仔细看着脚下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着。

风声越来越大了,甚至到了有些刺耳的程度,飘落的雪花遮挡了林秋石大半的视野,他开始有些看不清楚前面的人。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林秋石脚步微顿,正欲停下,耳边却传来阮白洁的声音。

她说:“别停,继续走。”

林秋石闻言,只好继续往前走。

然而越往前走,他越觉得不对劲。

起初林秋石以为是天太冷自己被冻糊涂了,但随着路途渐远,他终于察觉出了违和感的来源。

太轻了,他背上的人太轻了,仿佛己经没了重量一般。

林秋石吞咽了一下口水,尝试性地将背上的人往上抬了一下——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伏在他背上的人很轻,如同纸糊的一般,虽然形态俱在,但是毫无重量。

林秋石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一层薄汗,他唤道:“白洁。”

没有回应。

“白洁。”

林秋石继续叫。

“怎么啦?”阮白洁把脸贴到林秋石的颈项上,“你叫我做什么?”她的脸冰冷一片,皮肤又湿又软,让林秋石有了一种不太妙的联想:“没事,就是问你冷不冷。”

“我不冷。”

阮白洁说,“一点都不冷。”

林秋石不敢停下脚步,之前他一首埋头走路,此时抬头观察西周,才发现自己和前面的人相隔很远。

大雪之中,他只能隐约看见前面模糊的油灯和几个在风雪中行走的背影。

林秋石微微咬了咬牙,他背上背着的似乎不是阮白洁,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你在发抖。”

背上的东西有着和阮白洁一样的声音,她柔声说道,“你很冷吗?还好。”

林秋石道,“只是有点冷。”

“你想去一个不冷的地方吗?”她这么问,“一个温暖、不会下雪、不会天黑的地方。”

林秋石想着接下来他是不是该问是什么地方,但是他一点都不想问这个问题,于是干脆沉默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道。

“因为我在想。”

林秋石干巴巴地回答。

“在想什么?”林秋石的脚步停了片刻,而后大声道:“我在想怎么把你丢下去!”他说完这话,瞬间撒手,然后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显然他的抉择是正确的,因为他撒手之后,并没有听到任何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东西绝对不是个人。

林秋石拔足狂奔,抓着空隙朝身后望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把他心脏病吓出来——只见那个被他扔下来的东西的身躯毫无生气地趴在雪地上,脖子却越伸越长,朝着他的方向一路延伸,披散着黑色头发的脑袋在雪地里摩擦,还歪着头追问他:“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林秋石怒道:“我喜欢你个头……”越伸越长的头: “......”林秋石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求快点追上前面的伙伴。

但让他绝望的是,无论他跑得多快,都没有丝毫靠近前面的人影和灯光,他仿佛是在追逐梦境中的海市蜃楼。

而身后的那东西,离他越来越近。

完了!在那个东西即将追上他的时候,林秋石心中泛起了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哎呀!”林秋石跌了个狗吃屎,乃至于啃了好大一口雪,不过这个动作却让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林秋石,林秋石,你行不行啊,我有那么重吗?”是阮白洁的声音。

林秋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扭过头,看到了蹲在旁边正用手指戳着他脸颊的姑娘。

熊漆也在旁边,问道:“没事吧?”林秋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刚才以为我死定了。

阮白洁歪着头问:“为什么?”林秋石简单地讲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说还好最后被绊了一下,不然怕是己经“凉”了。

“哦。”

阮白洁道,“我说你为什么摔倒了,还以为是我太重了呢。”

林秋石:“还行,不是特别重。”

阮白洁弯起嘴角。

熊漆道:“快起来吧,他们都要走下山坡了。

天要黑了,我们也得快点。”

林秋石点点头,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膝盖有点疼,估计是刚才摔伤了。

但他没有提这事儿,而是跟着熊漆他们继续往前走。

本来他还想继续背阮白洁,却被阮白洁拒绝了——她说林秋石太瘦了,被他背着硌胸。

林秋石听后,小声地问了句:“你有胸吗?”刚才背着阮白洁时,他感觉她的胸前一片平坦,完全没有任何柔软的感觉。

不想阮白洁听到他这句话就怒了,气道:“好好好,你胸大你先说!”林秋石:“……”三人加快脚步,想要赶上前面的人,可就在此时,林秋石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们听到了吗?”林秋石问,他担心这也是他的幻觉。

“听到了。”

熊漆脸色发黑,“快点,出事了。”

三人大步跑过去,看到了可怖的一幕——原本扛木头的是三个人,此时有两人被木头首接砸成了两半,最恐怖的是他们还有意识,不住地发出惨叫声和求救声。

而剩下的那个人则瘫软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崩溃地号啕大哭:“救命啊——救命啊——”熊漆大吼:“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柯道:“他们本来走在路上,结果突然都松了手,木头首接下滑,砸在了前面两个人的腰上。”

熊漆还没说话,那个幸存者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一路狂奔,嘴里哭号着:“救命,救命啊——”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己经狂奔着消失在了雪幕之中。

而地上躺着的两人己经奄奄一息,不一会儿便断了气。

“怎么办啊……”有个女人哭了起来,“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儿了?”熊漆的胡须上挂满了雪花,他叹了口气,语气倒还算得上平静:“走吧,先把木头扛回去。”

这木头砸死了人,谁还敢扛?大家都不肯动,最后还是林秋石主动站出来,和熊漆一起扛起了这根沾满血液的木头。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还好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两人先将木头送到了木匠那儿,木匠老头看到木头上的血液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只是哑着嗓子提醒他们:“还差两根。”

熊漆和林秋石都没说话,转身回了住所。

木头砸下来的事情实在有些蹊跷,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林秋石觉得自己又躲过了一劫,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火堆,整个人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阮白洁坐在他的旁边,突然说:“我想吃面条。”

“嗯。”

林秋石道,“我先休息一会儿。”

阮白洁说:“你怎么了,累了吗?没有,我只是在思考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林秋石说,“本来我在原来的地方活得好好的,有一天我走出家门,发现走廊上出现了十二扇铁门,然后我打开了其中一扇……”阮白洁安静地听着。

“接着我就出现在了这里。”

林秋石道,“那十二扇铁门,只是意味着恐惧和折磨?”阮白洁闻言笑了起来:“我觉得现在想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不过这样的经历或许不是折磨呢。”

林秋石:“那是什么?或许,”阮白洁神情温柔,“意味着新生。”

林秋石蹙眉。

此时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其他人都回房休息了。

今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众人都疲惫不堪,于是熊漆决定休整一个小时后再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是怎么办,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想要早点离开这里,该去砍树还是得去,哪怕下次砍树的时候可能会发生更恐怖的事。

“去吧。”

阮白洁轻声道,“我饿了。”

林秋石站起来,往厨房走去。

阮白洁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面条味道不错,两人吃完后,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于是众人再次聚集在客厅之中,讨论应对之策。

“他们应该是在下山的时候被鹰着了。”

和其他人比起来更加冷静的张子双说“我看到前面两个人的脚步停了一下。”

“这里的死法干奇百怪,根本不用关心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熊漆不客气地说“现在是要弄清楚死亡的条件。”

是砍树,还是扛木头,或者是在雪天出行?这些都有可能是那东西杀人的条件“排除法吧。”

小柯说,“砍树的话大家都砍了,但是只有他们三个扛着木头。

“那为什么我和熊漆扛木头没事?”林秋石问。

“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是扛树,第二种是有其他的条件。”

熊漆说,“因为那东西每天杀人是有数量限制的,不可能一口气把我们全部杀死。”

这也是他有勇气扛那木头的原因。

“可是怎么验证?”小柯问。

“为什么要验证呢?”阮白洁玩着自己的发丝,很不给面子地说,“只要避开这些条件不就行了?验证失败的代价,我们谁都付不起。”

“哦。”

小柯冷漠地应了声。

她对阮白洁的态度一首不太好,爱搭不理的。

也对,阮白洁这种漂亮偶尔又喜欢矫情的妹子,总是不太受同性的欢迎。

“那明天就不让人扛树了。”

熊漆道,“我们弄个工具,把木头拖下山。”

其他人表示赞同。

“跑掉的那个人怎么办?”有人担心那个情绪崩溃的队友,“就不管他了?怎么管?”张子双道,“你看看外面的天色,天马上就要黑了,天黑之后会发生什么事都说不好,你拿命去找?”众人都沉默下来,算是同意了张子双的说法。

在这样的世界里,大家的生命都没有保障,自己能活下来就己经是万幸了。

“走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呢。”

熊漆站起来准备回房。

阮白洁却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似是不经意地道:“也不知道明天这雪会不会停呢。”

结果雪下了一整晚,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大约是刚死了两个人,当晚倒很平静,大家又成功地熬过了一夜。

雪太大了,连出门都成了困难的事,更不用说在这样的风雪中砍了树再运回来。

然而和恶劣的天气相比,显然暗处的那东西更让人恐惧,所以即使天气再糟糕,也没有人提出延迟一天。

沉默的早晨,沉默地出发,大家好像因为昨天发生的事丧失了对话的能力。

唯一没受影响的就是阮白洁,她走在雪地里,嘴里哼着歌儿,仿佛这趟出行只是令人愉悦的旅游。

雪极大,人走在狭窄的山路上,几乎是步步难行。

林秋石担心阮白洁的身体受不了,一路都护着她。

小柯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们感情真好”。

林秋石道:“她是女孩子,我多照顾一点总归是应该的。”

阮白洁柔弱地贴在林秋石的身上,朝着小柯看了一眼,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小柯则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似乎很不待见她。

总算到了砍树的地方,众人行动起来。

这次大家选了两棵没那么粗的树,打算今天一口气砍完。

天气虽冷,但砍了一会儿树之后,林秋石的身体便有些发热,于是伸手解开外套的扣子,站着休息了一会儿。

阮白洁靠在旁边的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秋石。

林秋石瞥她一眼:“你看什么呢?”阮白洁:“屁股挺翘啊……”林秋石举着斧头,差点闪了腰。

他转过头盯着阮白洁:“你说什么?”阮白洁:“我没说话啊,你听错了吧。”

林秋石满脸狐疑。

阮白洁:“不然你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话?”林秋石:“……”这人就是算准了他不好意思是吧?林秋石一边和她聊天,一边砍树,偶尔和队伍里的其他男人轮换着休息。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众人就砍倒了两棵树。

砍树还好,搬运却让众人犯了难——昨天被树压死的那两个队友己经被厚厚的积雪埋了起来,可他们凄惨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

“不扛了。”

熊漆道,“把绳索套在上面,拖着走吧。”

“那谁来拖呢?”张子双问。

熊漆说:“男人分成两组,都拖。”

这法子很公平,大家都在做同样的事,谁要是遇险就单纯是自己倒霉,怪不得别人。

林秋石没说话,伸手接过了熊漆手里的绳索,跟另外一个没怎么说过话的队友一起,开始努力地拖动沉重的木材。

在狭窄的山路拖动木材,比扛更加困难,但是好歹安全,不至于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故。

有了前车之鉴,大家都很警惕,首到离开山道,到了木匠家门口,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老人家,”熊漆唤道,“我们把木材送来了。”

门内“嘎吱嘎吱”处理木材的声音停了,片刻后,门开了,露出一张满是皱视的苍老面容,示意他们将木头送进去。

之后去庙里拜一拜“老人家,”熊漆伸手抹了一把脸,“我们把木材送来了,需要带什么东西吗?”老人手上拿着长长的烟杆,狠狠地吸了一口后,吐出浓郁的白色烟雾,含糊地说了句:“带着人去就行了。”

熊漆闻言皱了皱眉。

“必须晚上去。”

老人说,“天黑之后,一个一个地进庙,拜完之后再出来。

阮白洁听到这个要求,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林秋石以为她会说点什么,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神色微妙地笑了起来。

“必须一个一个地进去?”熊漆觉得这要求有些奇怪,“不能一起进去吗?一起进去?”老人冷笑了一声,“你们可以试试。”

“谢谢您了。”

熊漆没有再问,转身招呼着大家离开了木匠家。

林秋石总觉得老人怪怪的,问道:“村子里的人都不会骗我们吗?’“有的会。”

熊漆说,“但是关键人物一般都不会说谎,如果他们给我们的钥匙线索是错的,那我们还有什么可努力的?”首接等死算了。

林秋石“哦”了一声。

众人回到住所,生起火堆取暖,开始讨论之后的事。

中途阮白洁说想上厕所,便出去了,结果半天都没回来。

林秋石等了一会儿,实在有些担心她,也跟着跑了出去,结果在厕所里没见到人。

他在屋子旁边找了一圈后,却看见阮白洁一个人坐在井口边,似乎己经坐了好一会儿了,身上、头上都积了一层雪。

林秋石试探着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阮白洁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头也不回。

“阮白洁?”林秋石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你在做什么呢?外面这么冷。”

“别动。”

阮白洁突然出声。

林秋石脚下顿住。

“别靠近我。”

阮白洁的语气冷极了,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柔,“离我远点。”

“出什么事了?”林秋石敏锐地察觉到,阮白洁突如其来的变化和那口井有着莫大的关系。

阮白洁摇摇头,并不回答。

林秋石大着胆子又朝阮白洁走了两步,到了可以看清井口的地方。

这不看还好,看了之后,林秋石浑身一颤,只见井口被一层黑色的东西覆盖着。

起初他以为那是水,后来发现那些东西在慢慢地蠕动,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井里面,堆满了黑色的头发。

阮白洁的脚似乎被那些头发缠住了,身体根本无法移动。

“别过来,林秋石。”

阮白洁说,“你会被一起拉下去的。”

“没关系。”

林秋石声音轻轻的,他害怕自己太大声,会惊动那些黑色的发丝,“没关系的,不要怕,我来帮你了。”

阮白洁转头看着林秋石,眼里没了之前那样的似水柔情,此时变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湖,黑沉沉的,让人莫名有些害怕。

她道:“何必?”林秋石说:“你等我一会儿,坚持住!”说完,他朝着屋内跑去。

坐在客厅里的熊漆看到狂奔的林秋石,疑惑地问出了什么事,林秋石却没有理会他,首奔厨房而去。

到了厨房,他拿起几根干柴,迅速用火石点燃后,又转身奔向屋外。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好像隔了几个世纪那么久,林秋石的手不住地发抖,他在害怕,害怕自己回到井口边时,那里只剩下一口空空如也的井。

好在当他拿着火把回来时,阮白洁还坐在那里,仿佛这一生都是为了等他前来。

“我回来了。”

林秋石气喘吁吁,“待会儿我把火把丢进井里,你抓住我的手……别放开。”

阮白洁轻声问道:“你不怕吗?”林秋石一愣:“怕什么?”阮白洁道:“怕死。”

林秋石笑了:“死谁不怕?但是总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他虽然对这个世界还有些疑惑,但还是能感觉到阮白洁救了他好几次。

如果没有阮白洁,或许他连第一晚都熬不过去。

“好了,我要过来了。”

林秋石怕耽搁太久阮白洁会体力不支,他缓缓移动脚步,朝她身边走了过去。

等到了足够近的位置,他便一把抓住阮白洁的手,然后将手中的火把扔进了还在翻滚着的头发里。

“啊——”一声凄厉的尖啸从井口传出,那些头发被火点燃,剧烈地蠕动起来。

恍惚之中,林秋石在井里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林秋石还是认出了那张脸,就是那晚伪装成阮白洁声音的东西的模样。

“快跑!”见阮白洁脚上的头发断了,林秋石拉着她就开始狂奔。

阮白洁也没反抗,由着林秋石动作。

两人冲进了屋子,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屋子里的人都很讶异。

“井里有东西……大家离井远一点,白洁刚才差点被拉下去了。”

林秋石喘息着说完,转头看向阮白洁,问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

阮白洁道,“我没事。

’林秋石闻言,将视线投到了她的脚踝上,那上面被缠出了一圈血红的痕迹,还在慢慢地往下滴着血,他顿时怒了:“这叫没事?你赶紧坐下,我给你包扎一下。

阮白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受伤了,她歪了歪头,最后还是听林秋石的话、乖乖地坐在了椅子上。

林秋石找来药,半跪在阮白洁面前,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开始慢慢地处理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认真,似乎生怕把阮白洁弄疼了。

“你对女孩子都这么小心翼翼吗?”阮白洁突然发问。

“这和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林秋石随口答道,“如果你是个男的,莫非我就对你粗手粗脚的了?”阮白洁:“....林秋石随口来了句:“你不会真是个男的吧?个子这么高,胸又那么平。”

这话真的只是随口说的,因为阮白洁长得很漂亮,林秋石根本不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是啊。”

阮白洁感叹,“胸还没你的大呢。”

林秋石:“.…”阮白洁补了句:“屁股也没你的翘。”

林秋石:“……你话怎么那么多?”阮白洁笑了起来。

林秋石帮阮白洁处理好伤口后,才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熊漆他们。

其他人的反应还好,倒是熊漆和小柯的脸色都不大妙,显然是想起了老人所说的做棺材的最后一步——填井。

棺材和井有什么关系呢?是这个村独有的习俗,还是木匠给他们布下的陷阱?阮白洁好像知道熊漆在想什么似的,微笑道:“不用想那么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熊漆叹气:“我们计划今晚就去拜庙,你要一起吗?我?”阮白洁道,“我脚受伤了,走不了路,秋石,你背我去吧。”

林秋石点头答应了。

小柯没好气地道:“就这么点伤,怎么就走不了路了?”阮白洁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甜甜地笑,说:“小姐姐你多包涵一点,我在家里都是娇生惯养的,出来了自然也要娇气一些。”

小柯道:“你就仗着林秋石脾气好,继续折腾吧。

在这门里的世界,谁也不认识谁,凭什么要惯着你?哦,我还以为你和熊漆是认识的呢。”

阮白洁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么一句。

谁知这话一出来,小柯和熊漆的脸色都变了,眼神里更是出现了警惕之色。

林秋石瞬间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柯反问。

“没什么意思啊。”

阮白洁道,“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关系好而己……你们不会真的认识吧?怎么可能!”小柯的神情很不自在。

阮白洁笑笑,倒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小柯也没有再阻拦阮白洁让林秋石背着她去庙里,而是面色沉沉地转身走了。

小说《死亡方花筒秋石》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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