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与我退婚的时候,以死相逼,紧紧护着那个眼神清澈胆怯的农家女。
于是我成全了他们。
再见时,我已是满眼城府的女将军。
世子又巴巴的靠过来,说他就喜欢我这样有胆识的。
我冷笑,“你不是爱人家天真烂漫,恶心我虚伪算计吗,三年不见,变得这么快?”
世子有些沉默,“见识短的人,只能在家里看孩子,终究是带不出手的。”
我笑容更甚,“那你在我这,也是带不出手的货色!”
1我是舜朝最年轻的女将军,戍守边关三年,不仅打了个漂亮的胜仗,还俘虏了敌方首领,从此天下间再无舜朝敌手,和平盛世近在眼前。
凯旋回京,皇上说要给我开庆功宴,我再三推辞不过只得应下,却在宴会上见到了姜焕云。
他一袭玄衣随侍在皇上左右,行止间很受器重,直到皇上退场,他才得空坐下。
有不知内情的人跟我介绍,这是新任兴国侯。
我笑笑没说话,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毕竟,他曾是我门当户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五年前,姜焕云遇见了一位农家女子,从此上京城里,人称天作之合的我和他中间产生了一道裂痕,并且随着时间流逝愈发严重。
直到后来,姜焕云不顾他父母的劝阻,闯到我家,在正堂掷地有声道:
“云此一生,只愿娶郑昕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特来退婚!望世叔与莹莹成全!”
侯爷和侯夫人赔着笑,还想转圜些余地,姜焕云却自绝后路放了狠话:“若无昕儿,我宁可去死,也绝不会娶颜莹!”
我爹大怒:“那你去死啊!”
他当真抽出刀来横在脖颈上,雪白的刀锋刺痛了我的眼。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兴国侯与侯夫人是清楚我的心意的,一边劝着一边拼命朝我使眼色,想要我说点什么,我直视姜焕云的双眼:
“你究竟置我于何地?两家多年交情,今日过后,毁于一旦!”
“她就那么好,你……当真如此钟情于郑昕儿?”
姜焕云倔强地看着我:“是!我当真如此钟情于她,我非她不娶!”
“我说了,若是逼我娶你,我宁可死!”他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割破了脖子上的皮。
“好!”
我转身提裙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一字一顿道:
“请爹为我取消婚约,这等无信无义的宵小之徒,配不上我颜莹。”
“是我颜家瞧不上他,姜焕云没资格娶我!”
兴国侯夫妇面如死灰,我爹倒是缓了神色:
“不愧是我的女儿!咱们拿得起,放得下!”
自此后,将军府与兴国侯府再无往日亲密,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割席,可我爹再也不会帮着拦下那些弹劾兴国侯的折子,也不会在皇上面前为他周旋。
没过多久,老兴国侯便急病死了,想来是犯事太多,以死谢罪,皇上没有追究,对姜焕云还算重视。
而我则改名颜英,日夜不辍勤加练兵,又边关告急时自荐出征,一去就是三年。
幸不辱命,我风吹雨打多日,终于生擒敌方首领,还皇上一个太平盛世。
宴会过半,姜焕云提壶过来敬酒,我平静打量他。
他瞧着变了不少,再不是那个冒冒失失闯进我家的少年郎,而是一个朝堂新贵,身上既有着百年世家的沉稳底蕴,也有着年轻人锐意进取的锋芒。
他望着我,神情竟有几分温柔:“几年未见,不知你一向可好。”
“如今……可有婚配?”
我冷淡说:“兴国侯交浅言深了。”
“是我唐突,自罚三杯给你赔罪,”他干脆利落喝了酒,又用那种我曾经很熟悉的眼神望着我,“今日来是想为当年之事道歉,年少莽撞,如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几年过去,我早已放下,比他更为得体,官话张嘴就来:
“当年之事当年了,我早忘了,如今有幸同朝为官,侯爷不必挂怀,你我携手为圣上效力就是。”
我举杯欲饮,姜焕云却上前一步按住了酒杯:
“梨花酿虽醇厚,却后劲足,你少喝些,别伤了身。”
我眉头一皱,后退一步。
姜焕云离我太近了,这举动也太暧昧了。
他又说:“其实,我后悔……”
这时一声嘈杂的碗盘碎裂声传来。
“哗啦——”
我扭头看去,一位穿着华丽的妇人失手打翻了碟子,这本是件小事,可奇异的是,她神情惶然看了这边一眼,紧接着推开了宫女的手,竟然亲自蹲下开始收拾。
姜焕云沉沉出了口气,快步走上前拉住她,语气中充满了不耐:
“郑昕儿!够了!给自己留些体面罢!你是侯夫人,这些事不用你来做!”
什么?她是郑昕儿?
……姜焕云怎么会这样对郑昕儿说话?
那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以死相逼也要八抬大轿娶进侯府,为何如今他看她的眼里,丝毫没有情谊,只有冰冷与漠然。
我吃了一惊。